林越一脚踹开院门,反手就把门栓插得死紧。他靠在门板上喘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还在抖的手指,脑子里全是刚才那股说不出的瘆得慌——不是谁追他,也不是谁骂他,是有人在他心里说话的时候,仿佛另一头也竖着耳朵在听。
他晃了晃脑袋,像是要把这念头甩出去,转身直奔书房,从床底下拖出个破木箱,翻出一本边角焦黑的《五年摸鱼三年退休》。书皮烫手,翻一页冒一缕青烟,跟刚从微波炉里抢出来似的。
“再这么烧下去,我得给它配个锅盖。”他嘀咕着,差点就想点火把它给炖了,好断了这“天音外放”的根。
可手指刚摸到火折子,院外就“哐”地一声,门栓被什么东西撞得一震。
“开门!你再躲里面装死,我就拆你墙!”
这嗓门,又脆又硬,像算盘珠子砸在青石板上,一听就是沈知意。
林越手一抖,火折子灭了。他把书往怀里一塞,磨磨蹭蹭去开门。
门刚拉开一条缝,一只油纸包就怼到他脸上,热气直扑鼻尖。蟹黄汤包,刚出炉的,皮儿薄得透光,油花子顺着纸包往下滴,把门槛都染黄了。
“听说你又被天音卷进是非了?”沈知意一手叉腰,一脚踩在门槛上,赤脚底还沾着片银票,也不嫌脏,“我路过点心铺,心想你肯定又饿着装深沉,就顺手买了。”
林越愣了两秒,接过汤包,烫得直甩手:“你这哪是关心,是趁机投喂吧?”
“少废话。”她抬脚跨进来,顺手把门带上,环顾一圈,“你这儿怎么跟灵堂似的?连个热茶都没有?”
“我刚想烧本书。”林越坐到椅子上,把汤包放在桌上,小心翼翼掀开纸,“结果你来了,破坏了我自焚仪式。”
沈知意翻了个白眼:“你烧书能烧出个清静?外头都在传你一句心声吓晕周太傅,国师府半夜冒黑烟,你倒在这儿研究锅气?”
林越咬了一口汤包,滚烫的汤汁差点喷出来:“那不是我干的!我顶多心里骂了句‘老头要玩命啊’,谁让他拿血书上朝?这也能触发天音,系统是不是有点太敏感了?”
“敏感?”沈知意冷笑,“你知不知道现在商会上都管你叫‘天道嘴替’?说你打个嗝都能带出经济风向。”
“那他们干脆让我放个屁预测粮价得了。”林越嘟囔。
沈知意没接话,从袖子里抽出一本账册,啪地拍在桌上:“说正事。消费券项目,我想扩大。”
林越一噎:“又来?上次你说‘试点三个月’,结果半个月就铺到十六州,户部尚书见我都绕着走。”
“因为有效。”她翻开账册,“江南丝绸卖不动,你一句‘券引可行’,天音一响,百姓抢着用,三天清仓。北境皮货滞销,你打个哈欠说‘冷天没人想出门’,第二天天音降示‘民需便利’,我立刻推上门收货,销量翻倍。”
林越听得直挠头:“可那都不是我策划的啊,我就是困了随口一说……”
“所以更邪门。”沈知意盯着他,“你越不想干,天越帮你干。你越装死,官越大。现在不光是我,连裴砚都在工部搞‘林越语录’,当圣旨研究。”
林越翻白眼:“他要真听我的,早该造地铁了。”
“地铁是啥?”沈知意问。
“一种能钻地的马车,比轿子快,比马队稳,还能空调恒温。”林越随口胡扯。
话音刚落,胸口那本书突然“嗡”地一烫。
林越还没反应过来,外头屋檐下那串破铜铃“叮”地响了一声。
紧接着,一道低沉嗓音,毫无征兆地在两人耳边炸开——
“天示:奇思添彩,商途通达。”
沈知意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吓人。
林越则是一脸懵:“等等……我刚才那句地铁算‘奇思’?系统你认真的?”
沈知意已经合上账册,一巴掌拍在桌上:“就是它了!”
“啥就是它了?”
“商旅联票!”她语速飞快,“以前消费券只管买卖,现在加个‘行’字——持券者可享驿站优先、官道免查、渡口快通!把货流、人流、资金流全串起来!”
林越张着嘴:“你等等,这听着像……高速公路会员卡?”
“不管像啥,天意支持!”沈知意冷笑,“你别装无辜,每次你嘴上说不要,身体都很诚实。上次你说‘这破差事谁爱干谁干’,结果第二天你就升了开府仪同三司。”
“那是因为女帝觉得我‘淡泊名利’……”林越弱弱辩解。
“淡泊个鬼。”沈知意翻白眼,“你升官比商贾抢钱还快,还说自己不想干?”
林越低头啃汤包,不吭声了。其实他心里也犯嘀咕——这系统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他越想躺平,越被推着走;越吐槽现实,越改变现实。现在连沈知意都开始拿他当“战略智库”用了。
沈知意收起账册,临走前回头看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怕什么。”
林越抬头。
“你怕再出一句心声,又惹出什么新政,把你架在火上烤。”她语气缓了点,“可你有没有想过,与其躲着天音,不如让它帮你?”
“帮我?”
“对。”她嘴角一勾,“你不想当官,不想上朝,不想被女帝天天点名。那就用天音,推你想推的事,挡你不想干的活。比如——”她顿了顿,“明天早朝要是又有人弹劾你,你就心里默念‘此人当闭嘴’。”
林越差点被汤包噎住:“这要真把人吓死,我成杀手了。”
“吓不死。”沈知意笑出声,“最多让他当场打嗝,或者放个响屁,丢人现眼罢了。你又不是没看过周太傅的下场?天音只吓该吓的。”
林越揉了揉眉心,没说话。
沈知意走到门口,忽然又停下:“还有,别烧书。”
“为啥?”
“烧了它,你连最后这点‘意外价值’都没了。”她回头看他,眼神认真,“你现在不是林越,是‘能听见天意’的林越。哪怕你装孙子,别人也当你爷爷供着。既然如此——”她咧嘴一笑,“不如赚点实在的。”
门“啪”地关上,留下林越一个人坐在桌前,手里还捏着半个汤包。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五年摸鱼三年退休》,书皮温度已经降了,但封面那行字,不知何时从“摸鱼”变成了“撬动时代”。
他盯着看了三秒,果断把书塞回床底下。
刚直起腰,胸口又是一烫。
他还没反应过来,屋外铜铃“叮”地再响。
一道箴言,悠悠荡荡,飘进他耳朵——
“天示:商卿所谋,利国利民,当速行之。”
林越:“……”
他默默把刚掏出来的火折子,塞进了灶膛。
站起身,他走到桌前,拿起笔,在沈知意留下的账册空白页上,写下四个字:
“联票试点。”
笔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小字:
“但地铁项目,再议。”
他吹干墨迹,合上账册,正要放回原处,忽然听见院外传来一阵算盘声。
噼里啪啦,节奏飞快,像是有人在打架。
紧接着,沈知意的声音穿透院墙:
“我刚跟裴砚通了气,他说工部可以配合修路!另外,北境商会已经签了意向书,就等你点头!”
林越扶着桌角,一脸生无可恋。
他低头看了眼胸口,那本书又开始发热。
他知道,下一秒,天音又要响了。
他张了张嘴,想喊住她。
可已经晚了。
“天示:南北通衢,货畅其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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