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林越屏住呼吸,耳朵贴着破屋腐朽的木墙。他扭头看向沈知意,见她正靠在角落,右脚悬空,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几分。
“别出声。”他压低嗓音,顺手把地上散落的枯草往门口扫了扫,遮住三人鞋印。
裴砚蹲在窗缝边,眯眼往外瞧。火折子刚点了一瞬就被他掐灭了,只留下一缕焦味在空气里飘。“是巡防队的制式马靴,三匹马,带火把,没佩刀——至少没亮出来。”
“没亮出来不代表没有。”沈知意咬着牙,声音却稳,“周太傅的人要是冒充,也不会傻到提着官刀招摇过市。”
林越点点头,扶着墙慢慢站起身,腿还有点发软。刚才滚下斜坡时撞到了后腰,现在一动就隐隐作痛,像有人拿擀面杖在骨头缝里来回碾。
他走到沈知意身边,低头看她脚踝,已经肿得像个发面馒头。
“你这算盘打得挺响,跳马姿势可不太专业。”他一边说,一边撕下外袍下摆,动作利落地给她缠上。
沈知意瞪他:“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差点被钉成箭靶子,要不是裴砚炸那一炮,你现在就是个会走路的刺猬。”
“我那是战术性撤退。”林越绷着脸,“懂不懂?战略转移。”
裴砚在一旁插嘴:“你转移的方向是往下坡滚,还顺带撞飞两片枯叶堆——建议下次加个翻滚保护技。”
林越正要回嘴,沈知意忽然轻声问:“刚才……真的不怕?”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
林越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她。月光从屋顶塌陷的洞口漏下来,正好落在她脸上,眼睛亮得不像话。
他咧了下嘴:“怕啊,当然怕。我又不是钢筋铁骨,真挨一刀也得流血。”
“那你为什么不下马就跑?”她盯着他,“明明可以丢下我们自己走。”
“然后呢?”林越反问,“一个人逃到京城,回头你们俩被做成腊肉挂在城门上?我以后怎么跟御膳房交代——‘这道‘双拼咸香’少放辣椒,我朋友口味清淡’?”
沈知意愣了两秒,噗嗤笑了出来,随即又皱眉吸气:“别让我笑,脚疼。”
林越也跟着笑,但笑声很快低下去。他看着她红肿的脚踝,语气认真起来:“我不是英雄,也不想当。但我知道一点——要是没了你们,我连装咸鱼的资格都没有。”
他顿了顿,低声说:“有你们在,就不算孤军奋战。”
沈知意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伸手,从怀里掏出那枚玉佩,轻轻放进他掌心。
“危急时捏碎。”她说,“我说过的话,从不算数。”
林越握紧玉佩,冰凉的触感贴着皮肤。他知道这话的意思——原本说好“保命用”的信物,现在她宁愿自己冒险,也不愿看他出事。
“下次……换我护你。”他低声道。
屋外风停了,连树叶都不再沙沙作响。裴砚靠在墙边,脑袋一点一点打着盹,嘴里嘟囔着什么“水泥配比”“地基承重”,突然又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
“早知道该带壶酒来。”他说。
林越笑骂:“你是来逃命还是来野炊?”
话音未落,沈知意忽然身子一歪,肩膀轻轻靠在他肩上,闭着眼说:“让我歇会儿。”
林越整个人僵住,连呼吸都放轻了。他不敢动,生怕一晃就惊醒了什么不该醒的东西。这感觉比面对十个刺客还紧张。
他侧头看了看她,睫毛微微颤着,像是随时会睁开,又像是已经睡着。他悄悄挪了下手臂,让她靠得更稳些。
裴砚瞄了一眼,嘴角抽了抽,没说话,默默把罗盘塞进怀里,顺手拉过一堆干草盖住自己半边身子,假装睡死。
林越望着屋顶的破洞,外面月亮圆得离谱,像谁随手扔上去的一枚铜板。他心想,这比加班危险多了,可怎么心里还挺暖?
就在这时,视网膜上忽然浮现一行字:
【检测到您对“陪伴”产生轻微依赖】
【箴言外放延迟中……信号恢复98%】
林越眼皮一跳,赶紧在心里默念:我不依赖!我只是冷!需要体温互助!
系统界面一闪而逝,没再出声。
他松了口气,低头看沈知意,发现她嘴角似乎弯了一下。
“你没睡?”他小声问。
“吵死了。”她闭着眼,“脑子里全是系统提示音,嗡嗡的。”
“那是幻听。”林越立刻否认,“我什么都没听见。”
“哦。”她应了一声,还是没睁眼,但手悄悄往他胳膊底下蹭了蹭,像是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
林越彻底不敢动了。
裴砚在对面装睡,其实睁着一只眼偷看,看到这一幕,默默掏出随身小本本,在“林越情感进展记录”一页画了个勾,又写上一行字:“第114次观察:物理接触突破肩部防线,预计三个月内进入牵手阶段。”
他刚合上本子,外面传来一声犬吠。
三人瞬间警觉。
林越轻轻推开沈知意,示意她别动,自己猫着腰凑到门缝前。远处火把连成一线,马蹄声整齐,隐约能听见巡逻口令。
“西岭巡骑第三队,例行巡查!前方有人吗?”
林越松了口气,回头对裴砚点头。裴砚立刻掏出罗盘对照方位,确认无误后比了个“安全”的手势。
“我去开门。”林越说。
“等等。”沈知意叫住他,从袖子里摸出一块布巾,往他脸上一擦,“你满脸灰,像刚从灶台里爬出来,别让他们以为我们是逃荒的。”
林越摸了摸脸,果然一手黑。
“你还挺讲究。”他嘀咕。
“我是讲究活命的人。”她瞪他一眼,“脏兮兮地拦路,人家以为我们是劫匪怎么办?”
林越无奈,只好让她再擦几下,结果用力过猛,把他额头那缕总耷拉下来的头发也捋顺了。
“这下发型正常了。”她满意地点点头。
“我觉得乱点好。”林越小声抗议,“显得人畜无害。”
“你现在就很人畜无害。”裴砚冷笑,“像只被雨淋湿的鸡。”
林越懒得理他,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推门。
门轴“吱呀”一声响,惊飞了屋檐上一只夜鸟。
外面的火把光立刻照了进来,巡防队长勒马停下,看清门口站着三人,衣衫虽破但气质不俗,尤其中间那位还穿着褪色的五品官服。
“可是林大人?”队长迟疑地问。
林越拱手:“正是。遭遇刺客,暂避于此,劳烦通报京兆尹,需调派人手清理现场,并追查刺客去向。”
队长连忙下马行礼:“卑职立刻派人回报!三位受惊了,马车就在后头,先送诸位回城休整?”
“不必。”林越摇头,“马车太慢,我们骑马就行。另外——”他回头看了眼沈知意,“这位姑娘脚伤了,得找个稳当人扶着。”
队长立刻安排两名队员牵来备用马匹,又取出身上的伤药递上来。
沈知意扶着门框想站起来,试了两次都没成功。林越见状,干脆半蹲下来:“上来,我背你。”
“不用。”她皱眉,“我能走。”
“你能走我还能飞呢。”林越不理她拒绝,直接转身背对她,“再客气,我就喊‘救命啊有人赖在我背上不下来’了。”
沈知意气得瞪他,但脚实在太疼,最终还是伏上了他背。
林越踉跄了一下,差点跪倒:“你能不能轻点?我这不是骡子!”
“你平时躺平的时候怎么不嫌自己沉?”她趴在他背上,声音带着笑。
裴砚牵着马等在旁边,看着两人,默默又掏出小本本,在“牵手阶段预测”旁边划了个叉,改成:“提前进入背负模式。”
一行人准备出发。
林越背着沈知意刚迈出破屋门槛,忽然听见头顶一声闷响。
他抬头,只见屋梁上那块摇摇欲坠的横木终于断了,砸在刚才沈知意坐的地方,碎木四溅。
他后背一阵发凉。
如果刚才没决定离开——
“走吧。”沈知意在他背上轻声说,“再不走,天就亮了。”
林越嗯了一声,迈步向前。
月光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一幅没人敢拆开的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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