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一屁股坐在书房的硬木椅上,背刚挨到椅背就滑下去半截。他仰头望着房梁,嘴里嘟囔:“三百遍《治国策论》?我连‘治’字上面是横还是点都拿不准。”
桌角堆着前两天抄坏的废稿,纸页皱得像被猫挠过的毯子。系统界面浮在眼前,冷冰冰写着:【当前无任务,自由放养期】。他伸手想把它划走,结果手指一滑,把砚台带翻了,墨汁顺着案边滴到鞋面上。
“倒霉。”他低头看着那团黑,“这双靴子报销不了,修还得自己掏钱。”
第二天午后,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沈知意拎着个食盒跨进来,裙摆扫过门槛时顿了顿,像是嫌地上灰多。
“路过,顺手带点补药。”她把食盒往桌上一放,掀开盖子,一股苦中带甜的味儿冒出来。
林越盯着那碗黑乎乎的液体,一脸警惕:“你上次说补脑,结果我当晚梦见自己被算盘珠子追着跑。”
“那是你心虚。”她坐下,顺手拿起他昨夜写的稿子,“‘民以懒为天’?你是不是还想听一遍钟鼓齐鸣?”
“笔误!纯属笔误!”他一把抢回来,“我这不是为了凑字数嘛。”
沈知意没理他,指尖拨了下腰间的算盘,珠子哗啦响了一串。“你写‘朝廷应减赋税、宽徭役’,理由呢?”
“还能有啥理由?老百姓不累,国家才稳。”
“那你前面写‘百姓皆惰性难改,需严加督管’,自相矛盾。”
林越张了张嘴,又闭上。半晌憋出一句:“……我昨天心情不好。”
“哦。”她点点头,语气平淡,“所以今天心情好,就能胡写一通?”
他翻白眼:“你到底是来送药的,还是来批作业的?”
“都一样。”她起身,“你若不吃,我就坐这儿看着你写到天亮。”
第三日夜里下雨,雨点砸在屋檐上噼啪作响。林越正趴在桌上装睡,门又被推开了。
他眼皮都没抬,小声嘀咕:“又来了?这人是把我家当驿站了?”
脚步声走近,接着一件湿漉漉的东西搭在椅背上。他忍不住睁眼,看见沈知意站在旁边,发梢还在往下滴水,袖口洇出一圈深色。
“正好洗了头。”她说得轻巧,从怀里掏出一把油纸伞放在桌上,“下次别让仆人跑腿买甜豆花,这家凉得快。”
林越愣住:“你怎么知道……”
“你前天半夜差人去买,账记在我名下。”她撩了下湿发,“我说过,你的每一笔开销,我都查得到。”
他张了张嘴,最后只憋出一句:“……谢谢。”
她没应声,转身走了。门关上前,留下一句话:“早点睡,别总装睡。”
那一晚,林越躺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她进门时那句“正好洗了头”。
“不行不行。”他对着房梁念叨,“我是要退休的人,不能搞这种事。”
“什么‘这种事’?”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持续低强度情绪波动,疑似‘心动延迟症’,建议立即停止胡思乱想。】
“谁心动了?我这是后遗症!朝堂惊吓综合征!”他冲着空气辩解,“再说了,她就是关心同僚,正常往来,顶多算……同事关怀。”
【系统提示更新:检测到否认幅度超标,已自动记录为‘心虚指数+10’。】
第五日中午,林越早早趴桌上,脑袋歪在臂弯里,嘴里哼哼唧唧:“我想回家……回现代……没人管我吃不吃甜豆花……也没人逼我写策论……”
沈知意进来时,他眼皮颤了颤,但没睁眼。
她走到案前,看了眼纸上歪七扭八的字迹,轻轻合上卷册。
“你说的话,我都记得。”她声音很轻,“包括那晚你说‘女帝该放假’。”
林越呼吸一滞。
“你不是真懒。”她继续说,“你是心疼所有人太累。”
他依旧不动,可心跳快得像是要把肋骨撞松。
“可你忘了。”她转身走向门口,“你也需要人疼。”
帘子掀开又落下,脚步声渐远。
林越猛地抬头,只看见空荡荡的门口和那把静静躺在桌上的油纸伞。
他伸手摸了摸伞面,干的。
原来她一直替他保管着。
第六日清晨,他破天荒起了个大早,把前几天乱七八糟的稿子重新誊抄了一遍。字迹工整,条理清晰,甚至还加了三段新观点。
系统飘在眼前:【检测到异常勤奋行为,是否确认触发‘咸鱼叛逃预警’?】
“闭嘴。”他低声骂了一句,“我只是不想被罚加倍。”
中午时分,沈知意又来了。这次她没带食盒,也没提账本,只是站在院中看了看天色,说:“快出梅了。”
林越从窗缝里偷看她,犹豫半天还是走出来:“那个……伞,我还没还你。”
“不用还。”她看他一眼,“留着吧,以后下雨用。”
“以后?”他干笑两声,“我这种人,能出门的日子不多。”
“你会出去的。”她说得很肯定,“而且不会一个人。”
林越心头一跳,赶紧转移话题:“对了,北境粮价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有人在动官仓。”她语气平静,“手段老套,但背后有人撑腰。”
“尚膳监那条线?”
她点头:“你在废窑洞找到的东西,我已经让人比对过了。木簪上的刻痕,和去年冬供账册的暗记一致。”
林越眯起眼:“所以真是内鬼?”
“不止一个。”她看着他,“你那天差点撞破的,可能是一张网。”
两人沉默片刻。
“你何必管这么多。”他忽然说,“你现在是商卿,有钱有势,犯不着蹚浑水。”
沈知意笑了下:“你以为我是为了钱?”
“不然呢?”
“因为我信你。”她直视着他,“从你第一次在酒楼说‘女帝也该歇歇’开始,我就知道——你是少数几个,敢把真心话说出来的傻子。”
林越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她转身要走,却又停下:“第七日了,好好写最后一份策论。别抄裴侍郎的,他去年那篇已经被我买了版权。”
林越怔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口。
当晚,他坐在灯下,面前摊着空白纸张。
写了又撕,撕了又写。
最后只落下八个字:静水深流,情起无声。
他盯着这句不像策论的话看了很久,抬手想揉掉。
可指尖悬在纸上,迟迟没落下去。
窗外雨又下了起来,淅淅沥沥。
屋檐下,那把油纸伞被风吹得轻轻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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