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的手指指向那个俘虏的鞋底,林越眯起眼。那块红泥黏在鞋跟边缘,像是从潮湿的地窖里踩出来的。他刚想开口,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宫门太监高声通报:“圣驾临朝——海外使节求见!”
林越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名内侍引着往大殿走。肩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袖口的铜灰蹭得到处都是,他本想先换身衣服,可脚步根本停不下来。
大殿之上,女帝赵灵阳端坐龙椅,手里捏着一根辣条,正低头撕包装。礼部尚书陈崇文站在左侧,脸色发青,显然已经和人吵过一架。殿中央,南诏正使摩罗阇挺胸抬头,手里托着一个木盘,上面放着一枚黑乎乎的铜钱。
“这就是你们大夏通行的钱币?”摩罗阇声音不大,却传遍全殿,“轻薄如纸,铜色发黑,掺铅混铁,民间私铸之物也不过如此。”
他身旁副使冷笑接话:“若以此币结算货款,我等宁愿退回国境,断绝往来。”
陈崇文猛地踏前一步:“此币非我工部所铸!必是伪造!”
“伪造?”摩罗阇将铜钱轻轻一抛,落在玉阶上发出闷响,“天下皆知大夏铜荒,百姓私熔旧器,官府无力监管。连自己的货币都管不好,还谈什么天朝上国?”
殿内一片死寂。
革新派官员咬牙切齿,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守旧派低着头,像是早就等着这一刻看笑话。林越站在角落,看着那枚破铜钱,脑子里全是昨夜工坊里的血迹和麻袋里的老工匠。
他不是没脾气的人,只是平时懒得发作。但现在,这群人踩的不是钱币,是他们拿命拼出来的新政。
他在心里骂了一句:“信用才是硬通货!你们懂个屁的金融体系!”
话音未落,头顶轰然炸响。
八个大字凭空浮现,金光刺目——“天示:币轻信重,国运自昌!”
满殿哗然。
摩罗阇脸色煞白,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去。副使想扶他,手刚抬起来就僵在半空,整个人抖得像筛糠。
女帝扔下辣条,拍案而起:“好一个‘币轻信重’!”她目光扫向林越,“林参议一语道破天机,真乃国之栋梁。”
林越张着嘴,拳头还攥着没松开。他只是想骂人,怎么又变成天意了?
赵灵阳已转身对群臣宣布:“即日起,废除旧铜钱滥铸之弊,发行新币‘通宝券’!正面印国玺纹,背面镌刻今日天示八字——‘币轻信重,国运自昌’!”
“陛下!”陈崇文急忙出列,“此举牵涉甚广,是否需再议?”
“议什么?”赵灵阳冷笑,“昨夜有人敢闯工坊、劫工匠、夺模具,今天就有人当庭摔假币羞辱朝廷。再拖下去,国库都要被他们踩成泥。”
她点名看向林越:“通宝券由天机院牵头,林参议主理设计,三日内呈样。”
林越差点呛住:“我?”
“你不愿?”赵灵阳挑眉。
“我不是……我不专业。”他结巴了一下,“我又不是央行行长。”
“那你刚才说的‘信用体系’是谁说的?”赵灵阳盯着他,“天都知道你说的是对的。”
林越闭嘴了。他知道争也没用,系统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摩罗阇还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地砖。他忽然开口:“贵国得天眷顾,小使心服口服。但通宝券若无实物支撑,恐难取信于外邦。”
这话听着恭敬,实则又是一记杀招——没有金属 backing 的纸币,在这个时代就是废纸。
林越冷笑:“你要实物支撑?行啊。”他转向女帝,“陛下,不如我们第一张通宝券,面值定为一万两黄金。”
满殿倒吸一口冷气。
赵灵阳眼睛一亮:“然后呢?”
“然后把它送去周太傅流放路上歇脚的驿站,让他亲手花出去。”林越咧嘴一笑,“他要是能找回来,算我们输。”
殿内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压抑的笑声。连一向板脸的陈崇文都忍不住低头咳嗽。
摩罗阇脸色变了。他知道这不只是玩笑,这是政治羞辱的开始。
赵灵阳击掌三下:“准奏!通宝券首版,面值万金,印制完成后直送北境驿馆,专供‘特殊人群’流通使用。”
林越还想说什么,却被一群官员围住了。有问防伪细节的,有打听发行流程的,还有工部小吏激动地递上来一张草图:“林大人,这是我们连夜做的印刷机模型!”
他头疼地揉太阳穴,心想我只是想睡个觉。
这时,摩罗阇缓缓起身,整理衣袍,再次开口:“贵国既行新政,我等愿观其效。但在通宝券未落地之前,原有贸易结算仍按旧例执行。”
“可以。”赵灵阳点头,“不过从今日起,所有进口货物加征三成关税,以补足‘劣币损失’。”
沈知意的声音从殿外传来:“税单我已经拟好了,随时可发市舶司。”
众人回头,只见她抱着一叠文书走进来,腰间算盘轻响。林越看到她鞋底沾着一点红泥,和俘虏鞋上的一模一样。
他心头一跳。
赵灵阳笑得开心:“正好,趁大家都在,把关税新规也定了吧。沈卿,念。”
沈知意翻开第一页,朗声读起条款。林越听着听着,发现每一条都精准卡在外商利润线上,却又挑不出毛病。
摩罗阇的脸越来越黑。
等念完最后一项,赵灵阳问:“南诏使团可有异议?”
摩罗阇深吸一口气:“若执意推行,恐影响两国邦交。”
“哦?”赵灵阳歪头,“你们南诏去年走私象牙的事,要不要现在查一查?”
使节当场语塞。
林越在一旁看得直乐。这位女帝表面懒散,下手比谁都狠。
就在这时,他视网膜上突然跳出一行字——
【检测到强烈情绪波动,天示冷却中,预计恢复时间:2小时17分】
他松了口气。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莫名其妙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了。
赵灵阳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昨夜辛苦了。”
林越一怔:“您都知道了?”
“禁军玉佩录音功能挺方便的。”她眨眨眼,“以后多说几句,朕也好提前准备对策。”
林越无语。合着他还成了御用预警系统?
朝会结束,官员陆续退场。林越正想溜,却被陈崇文拦住。
“林参议。”礼部尚书神情复杂,“今日天示……真是你心中所想?”
“我说啥您听啥,我也控制不了。”林越摊手。
陈崇文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叹了口气:“以前我觉得你是祸乱朝纲的妖星,现在看……或许是天降救星。”
说完转身离去。
林越愣在原地。他摸了摸怀里的图纸,那张画着周太傅头像的草图还在。边角被汗浸得有点模糊,但五官清晰可见。
他刚想收好,忽然注意到图纸背面有一行极小的字迹,像是被人用针尖刻上去的——
“户部密档房,第三排左七箱,底夹层”。
林越瞳孔一缩。
这字迹,和昨夜地窖里救出的老匠人写账本的笔法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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