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小太监那句“押送官病倒”刚落地,政事堂里就炸了锅。
守旧派立刻嚷起来,说文书来路不明,必须延期查验。户部那边也跟着起哄,说新政试点地区的账目对不上,粮饷拨付得再议。明摆着是要卡脖子。
林越站在原地,眼皮直跳。他知道这是冲着断他后路来的。没有粮食,没有布匹,地方官府撑不了几天,百姓一乱,新政就得背上“扰民”的罪名。
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册子副本,又扫了眼女帝。赵灵阳没说话,但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了两下——这是她要发火的前兆。
林越赶紧开口:“陛下,禁军已奉命加强护卫,裴砚带人去接应文书队伍,确保密封无损。至于物资……”
他顿了顿,脑子里闪过一个人影。
“臣请召商政参议沈知意入殿,协理应急调度。”
满堂一静。
礼部尚书陈崇文差点把笔摔了:“商女干政?这成何体统!”
林越懒得理他,只看着女帝。他知道赵灵阳不在乎谁来办事,她在乎的是谁能解决问题。
女帝果然点头:“准。”
不到一盏茶工夫,殿门再开。
沈知意走进来,一身绛紫织金长裙,腰间小算盘轻轻晃着。她没看任何人,径直走到玉案前,向女帝行礼。
“臣女沈知意,叩见陛下。”
声音清亮,不卑不亢。
林越心里松了半口气。这富婆只要肯露面,事情就有转机。
沈知意站直身子,开门见山:“臣愿以私财垫付三万石粮米、五千匹棉布,供新政州县应急,不取利息,只求百姓不受冻饿。”
这话一出,底下嗡地一声。
三万石粮?那是多少车马才能运完的东西?更别说还是私人出资。
有人冷笑:“沈小姐好大的手笔,莫不是想借机垄断粮市?”
沈知意头也不回:“我沈家南北十三省有七十二座义仓,每日进出账目公开可查。你要看,我现在就能给你看。”
她说着真从袖子里抽出一本薄册子,啪地拍在案上。
林越差点笑出声。这女人连算盘都随身带着,简直是行走的账房。
他顺势接话:“沈参议所掌商路,可直通江南。正好与文书队伍并行入京,互为印证。一路有人护送,一路有货同行,真假难辨?”
两人一唱一和,节奏拿捏得死死的。
守旧派一时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林越心里嘀咕了一句:这富婆总算没白养,关键时刻真敢掏钱。
念头刚落,耳边突然响起一道低沉声音——
“天示:商政协同,国之幸事。”
整个政事堂瞬间安静。
连女帝都睁大了眼,目光在林越和沈知意之间来回扫视,嘴角微微翘了一下。
陈崇文立马掏出小本本狂记:“天音再降!关键词‘商政’‘协同’‘幸事’!快,快呈报钦天监备案!”
底下大臣面面相觑。谁都知道,最近但凡林越跟谁站一块儿,天音准来。
上次是“证据确凿”,这次是“国之幸事”,听着都不像警告,倒像是……祝福?
林越自己也懵了。他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他偷偷瞄了眼沈知意。对方正低头翻账本,一脸“跟我无关”的表情,可耳根有点红。
林越忍不住调侃:“就等你这句话了。”
沈知意抬眼瞪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想让我当你的钱袋子?”
“哪能啊。”林越摆手,“我是觉得你这么能赚,不如干脆成立个‘国家应急基金’,以后我躺平也有底气。”
“你少装没事人。”沈知意冷笑,“上次户部亏空八千两,是谁偷偷挪了我盐铁铺的流水顶账?”
“咳咳。”林越假装咳嗽,“那不是临时周转嘛,后来不是还了?”
“还了三百两,剩下的说用‘未来政策红利’抵。”
“这不是还没上市嘛。”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殿内气氛反倒轻松下来。
可没人敢小瞧这场对话。
刚才那道天音还在耳边回荡。谁都知道,林越这张嘴,看着胡说八道,实则句句牵动朝局。
守旧派交换眼神,有人低声嘀咕:“祖制不容商贾染指朝政……”
话没说完,就被旁边人拉住袖子:“你忘了上次周太傅怎么说的?他说‘天音不认祖制,只认人心’,结果第二天就被喷吐血。”
那人闭嘴了。
林越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当成活体谶语机。他只知道,现在得趁热打铁。
他转向女帝:“陛下,沈参议既有资源,又有渠道,不如正式授职,统筹民间物资调配,避免政令不通、百姓受苦。”
女帝点点头:“沈知意听封——即日起,任商政参议,秩比六部侍郎,专管新政应急供给,遇急务可直奏朕前。”
沈知意再次行礼:“臣,遵旨。”
林越咧嘴一笑。这下好了,官方认证的金主爸爸上线,看谁还敢随便卡预算。
他刚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脑子里却冒出一句:要是每天都有人送钱送粮,我还躺什么平?
几乎同时,沈知意那边也闪过一个念头——只要你还在台上,我的钱就是国家的。
两股情绪撞在一起,系统界面猛地一震。
林越眼前一闪:
【检测到双源情绪共振】
【转化箴言中……】
但他没听见下文。
因为整个大殿的人都抬头看向梁柱,仿佛等着什么降临。
几秒过去,什么也没发生。
有人松了口气,有人失望。
林越摸了摸鼻子,心想:难道系统也会卡顿?
沈知意瞥他一眼:“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我能有什么主意。”林越摊手,“我只是在想,你说你这么多钱,是不是该考虑搞个‘员工持股计划’?比如给参与新政的官员发点分红?”
“你想得美。”沈知意翻白眼,“我要是开了这个口子,明天全朝廷都得排队领红包。”
“那也不错。”林越嘿嘿笑,“大家有钱拿,干活就有劲,卷起来也开心。”
“你那是收买人心。”
“不,那是降低管理成本。”
两人正说着,一名禁军校尉匆匆进来,在女帝耳边低语几句。
女帝听完,点头示意。
林越问:“怎么了?”
“文书队伍已过城门,裴砚确认封印完好,正在入城途中。”
“那就好。”林越松了口气,“只要东西到了,接下来就是对账、验墨、比迹,一步步来。”
沈知意补充:“我已下令江南各分号准备第二批物资,三天后启程。若查验顺利,新政推行不会中断。”
林越看了她一眼:“你还真打算长期赞助我?”
“我不是赞助你。”沈知意盯着他,“我是赞助这个朝廷。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哎哟,还挺清醒。”林越挠头,“不过话说回来,你为啥非得帮我?按理说你做生意的,最怕政局动荡才对。”
沈知意沉默了一下。
然后轻声道:“因为我父亲也是被一纸假文书害死的。那时没人说话,也没人敢信。我不想再看到那种事重演。”
林越愣住。
他第一次见沈知意露出这种神情。
不是冷笑,不是讥讽,也不是精明算计,而是一种很沉的东西。
他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了句:“那你放心,这次我会把真相扒到底。”
沈知意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殿内一时安静。
外面天色渐暗,政事堂的灯陆续点亮。
林越靠在柱子边,看着沈知意低头核对账目,手指在算盘上飞快拨动。烛光映在她脸上,轮廓分明。
他忽然觉得,这女人比他想象中靠谱多了。
正想着,系统界面又闪了一下。
【高能待发状态持续】
【情绪捕捉频率提升】
【下次箴言转化倒计时:未知】
林越皱眉。这破系统最近越来越活跃,搞得他都不敢随便吐槽了。
他刚想伸手揉眼睛,忽然听见沈知意问:“你是不是又在心里骂我?”
“哪有。”林越装傻,“我是在想,你这算盘打得这么响,能不能教我两招?以后退休了好摆摊。”
“你想得太多。”沈知意合上账本,“你现在最该想的,是怎么让那些人闭嘴。”
她说着指向殿外。那里站着几个守旧派官员,正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目光时不时扫过来。
林越耸肩:“让他们说呗。反正天音爱听谁的,又不是他们说了算。”
话音未落,殿角铜壶滴漏“咚”地响了一声。
沈知意抬头看了眼时辰,忽然说:“你有没有发现,每次我们一块儿说话,天音就特别容易来?”
林越一愣:“你是说……我们俩加起来等于一台人形预警机?”
“不是不可能。”沈知意眯眼,“要不,我们试试?”
“试什么?”
“你心里骂我一句难听的。”
“啊?”
“快点,科学实验要严谨。”
林越哭笑不得:“你疯了吧?”
沈知意盯着他:“你不敢?”
林越咽了口唾沫,心说那就来吧。
他默默在心里念了一句:这女人真是烦死了。
下一秒——
“天示:心之所向,素履以往。”
大殿骤然一静。
女帝猛地抬头。
陈崇文的小本本差点掉地上。
林越和沈知意对视一眼,齐声问:
“这他妈是谁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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