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被巡防队护送回京时,天刚蒙了一层青白。他肩头酸得像塞了两块烧红的铁,脚底踩在宫道上软绵绵的,仿佛走在昨晚那场梦里的螺蛳粉摊前——热气腾腾,但一碰就散。
沈知意还趴在他背上,呼吸轻了,人却没醒。裴砚牵着马跟在旁边,手里攥着个烧得焦黑的小罐子,嘴里念叨:“下次得加点硫磺,爆得不够对称。”
没人说话。连风都懒得吹。
直到宫门近了,林越才把背上的姑娘放下来。她脚一沾地就皱眉,咬着唇没吭声,但扶墙的手指节发白。林越想伸手扶,又缩回来,只低声说了句:“待会儿别站太久。”
她抬眼看他,嘴角一翘:“你管我?”
“我不是管你。”林越揉了揉后腰,“我是怕你倒了砸我脚上。”
两人正说着,太极殿方向传来钟声。三响,急召。
林越心头一紧。他知道这钟是给谁敲的。
果然,内侍小跑出来,见到他便躬身:“陛下口谕,请林大人即刻入殿,观礼重臣列席。”
“观什么礼?”林越愣住。
“科考弊案定谳大朝。”内侍低头,“周太傅……已押解候审。”
林越张了张嘴,还没反应过来,肩膀就被裴砚拍了一下。
“兄弟,”他说,“你这次真是把老棺材瓤子钉墙上当靶子了。”
林越没说话,低头看了看自己皱巴巴的官服,领口还沾着破屋的草屑。他摸了摸怀中那枚玉佩,冰凉的,没碎。
他还活着。而且,好像……赢了?
太极殿内,百官肃立。
女帝端坐龙椅,指尖轻轻敲着案几,面前摊着一叠奏报,最上面那张写着《江州科考舞弊案全录》。她目光扫过殿中,最后落在门口那个歪歪扭扭站着的年轻人身上。
“来了?”她问。
“嗯。”林越应了一声,脚步虚浮地走进来,站在革新派前列。
“站直点。”她淡淡道,“今天你是主角。”
“我能不能请假?”林越小声嘀咕,“我腰快断了。”
话音未落,脑子里已经翻江倒海:【这帮老头搞事情的时候怎么没人喊我休息?现在要我站台?比甲方验收还狠啊!】
虚空静了一瞬。
随即,一道低沉却清晰的声音,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天示:功成不必居,然乾坤已定。”
满殿哗然。
几位守旧派大臣脸色煞白,互相交换眼神。有人腿一软,差点跪下。
女帝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段子。
她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诸位都听到了。天意昭昭,岂容狡辩?江州科考弊案,牵涉主考官王通、副主考李铭,以及幕后主使——”她顿了顿,目光如刀,“周崇礼,三朝元老,太子太傅。”
众人齐刷刷看向班首。
周太傅 standing there, 身体僵硬,脸色灰败。他手里那本《祖宗成法大全》攥得太紧,边角已经卷曲发黑。
“臣……”他开口,声音干涩,“臣不知所谓幕后主使为何意。”
“不知?”女帝冷笑,挥手示意内侍呈上物证,“这是你心腹亲笔供词,指认你授意篡改考生名录、私调印泥伪造批文。还有这个——”她拿起一块油布包着的红色膏体,“江州贡院密室取出的特制印泥,成分与你府中书房所藏完全一致。”
周太傅瞳孔猛缩。
“你还要说‘误会’吗?”女帝声音不高,却压得整个大殿喘不过气,“你说林越擅闯贡院是越权?可若非他夜探密室,谁能挖出这桩持续三年的舞弊链?你说他是妖言惑众?可若非他屡次心声警示,朕怎知科考已成权贵分赃之所?”
她站起身,环视群臣:“从‘科考如镜,照见忠奸’,到‘恶行败露,天网恢恢’,再到今日‘乾坤已定’——诸位,你们当真以为,这是巧合?”
无人敢答。
林越低着头,心里狂骂:【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这事办成了挺爽而已啊!系统你能不能别什么都往外传?】
可没人听得见他的心声。他们只听见了“天意”。
一位老臣颤巍巍出列:“陛下……即便如此,周太傅毕竟三朝元勋,是否……可免死罪?”
女帝还未开口,林越心里又炸了:【免死?他派人杀我时候怎么不想想免死?半夜伏击也配谈体面?】
空气一凝。
箴言再降:“天示:血债未偿,何谈宽仁。”
这一次,连柱子都仿佛震了震。
周太傅终于撑不住,膝盖一弯,重重跪在地上。他手中书册滑落,啪地一声摔开,页页皆是“祖宗之法不可变”。
“臣……认罪。”他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
两名侍卫上前架起他。他走得很慢,背影佝偻,仿佛一夜之间老了二十岁。
林越看着他被拖出去,心里竟没多少快意,反倒空落落的。
【我就是想睡个觉啊……怎么搞得像拯救世界?】
女帝重新坐下,看向林越:“此番查弊,你居首功。虽无意为之,然天意垂怜,民心所向。朕宣布——擢升林越为翰林院侍读学士,赐紫袍金带,准其随时面圣,参议机要。”
底下一片抽气声。
这哪是升官?这是直接给了他一把尚方宝剑。
林越张了张嘴,想推辞,却发现喉咙发干。他抬头,看见女帝冲他眨了眨眼,动作极快,像是怕被人发现。
然后她低头继续批奏折,顺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包辣条,撕开吃了两根。
朝会散了。
百官陆续退出大殿,脚步声杂乱。有人看林越的眼神变了,不再是轻蔑或嘲讽,而是敬畏,甚至……恐惧。
他成了“天命之人”。
他站在原地没动,感觉整个人像被架在火上烤。
忽然,一只手轻轻捏住了他的掌心。
他低头,看见沈知意站在身边,脚踝裹着白布,身子微微倚着廊柱,却笑得明媚。
“锦鲤大人,威风。”她说。
林越怔住。
她从来不夸人。这话出口,像是用了全身力气。
他想笑,又觉得鼻子有点酸。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很轻地说:“你脚都肿成馒头了还敢走路?”
“你不也瘸着腿站了一个时辰?”她白他一眼,“再说,我不来扶着你,你待会儿得瘫地上。”
“我才不会。”林越嘴硬。
“你会。”她笃定地说,“每次你装没事,其实都在硬撑。”
林越没说话。阳光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暖得不像话。
远处,裴砚抱着他的火药罐子,远远比了个手势,然后转身走了,背影潇洒得像个逃课的工科生。
林越望着天空。云很淡,风很轻。
他本想咸鱼到底,结果却被推上了浪尖。
他本想躲清闲,结果却成了风暴眼。
他低头看着身边的人,忽然觉得——
也许,这场风波,也不是那么难熬。
沈知意仰头看他,忽然问:“接下来怎么办?”
林越咧嘴一笑:“还能怎么办?该吃吃,该睡睡,该吐槽就吐槽。”
话音刚落,视网膜上浮现一行字:
【检测到您对躺平仍有执念】
【奖励:明日早朝自动静音功能(限时一刻钟)】
他翻了个白眼。
就在这时,沈知意忽然踮起脚尖,凑近他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
“下次背我的时候,”她说,“别抱怨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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