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盯着那把新椅,像在看一个即将引爆的火药桶。
它就摆在政事堂正中央,乌木为骨,藤编为肤,扶手包着软缎,椅背刻着“安贤”二字,底下还垫了层防滑绒布,生怕这位“天机圣器”被人不小心蹭了脚。几个小官围着转圈,眼神里写满了敬畏,仿佛多看两眼就能参悟治国大道。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屁股底下那张硬邦邦的老椅子,再看看那把豪华新品,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公司茶水间里的微波炉——别人用的是智能蒸烤一体机,而他还在拿它热饭盒。
“这玩意儿真得坐?”他心里嘀咕,“万一坐上去直接升仙怎么办?”
话音未落,胸口微微一烫,像是被谁隔着衣服塞了块暖宝宝。他立刻绷直了腰板,生怕又冒出一句“天示:林越今日宜飞升”,赶紧低头翻卷宗压惊。
可麻烦还是来了。
裴砚一大早就带着三个工匠抬着椅子进门,满脸写着“这是我毕生杰作”。他站在新椅旁,双手张开,宛如在介绍一件镇国之宝:“此椅依人体坐姿曲线而制,靠背倾角一百零七度,座深二尺三寸,底部嵌三层弹性竹片,另加透气麻布衬层,久坐不闷,久批不累!”
林越听着听着,差点以为自己误入了家具展销会。
“裴大人。”他忍不住打断,“咱们是办公,不是做理疗。”
“林大人有所不知。”裴砚一脸认真,“舒适度决定专注力,专注力影响决策质量,决策质量关乎江山社稷。您这一坐,不只是为自己,更是为天下苍生打基础。”
林越嘴角抽了抽,心想你这么能说,干脆去写《大夏职场养生指南》算了。
他刚想继续装死,门口却传来一声怒喝。
“荒唐!简直荒唐至极!”
众人回头,只见周太傅拄着拐杖颤巍巍走来,山羊胡气得直抖,手里还攥着一本破旧册子,封皮上歪歪扭扭写着《天音异录》。
他一进门就指着新椅,声音发颤:“此物奢靡逾制,形制僭越,竟敢以天意为名,行媚宠之实!工部何在?礼部何在?祖宗法度何在?”
没人接话。
周太傅目光扫过全场,最后钉在林越身上,眼中几乎喷出火来:“林修撰!你不过区区新进文臣,既无功业,又无资历,凭什么一句话就让天降箴言?凭什么一皱眉就改朝中制度?老夫不信什么天意,只信妖术惑主!”
空气瞬间凝固。
林越手一抖,差点把卷宗撕成两半。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前世被甲方指着鼻子骂“方案不行”的画面猛地窜了出来。
“这老头……”他在心里哀嚎,“比当年那个凌晨三点改ppt的客户还难搞!改八百遍都不满意,现在还要给我扣个‘职场妖人’的帽子!”
情绪刚冲到顶点,胸口猛地一热,比刚才还烫。
下一秒,一道低沉庄严的声音在整个政事堂响起:
“天示:守正出新,国运方兴。”
满堂哗然。
有人倒吸冷气,有人低头默念,陈崇文当场掏出小册子,笔尖飞舞:“第一百零六则,天诫革新,守旧者危。”
林越僵在原地,脸都绿了。他知道完了,这句纯粹的情绪发泄又被系统翻译成了国家战略级指示。
他偷偷瞄了一眼周太傅。
老头脸色铁青,嘴唇哆嗦,像是被人当众揭了老底,拐杖在地上敲得咚咚响:“又是他!又是他引来的妖言!此子必有邪法,否则怎能屡屡通天!请陛下彻查其身,搜其府邸,验其魂魄!”
林越一听“搜府”,心都凉了半截。他那书房里可还藏着一堆现代玩意儿——充电宝说是夜明珠还能蒙混,蓝牙耳机总不能解释成“顺风耳残件”吧?
正慌神间,殿外传来环佩轻响。
赵灵阳缓步走了进来。
她今天穿了件藕荷色常服,袖口那条躺平的鱼依旧懒洋洋地浮着,像是对全天下的奋斗逼表达无声嘲讽。她目光淡淡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林越身上,唇角微扬。
“周太傅。”她开口,语气平静,“你说林修撰以妖术惑主?”
“正是!”周太傅挺直腰杆,“天音频现,皆因此人,若非邪法,岂能如此精准呼应其心?”
赵灵阳轻轻一笑:“那你说,他是怎么做到的?画符?念咒?还是半夜拜北斗?”
“这……”周太傅一噎,“老臣不知其术,但观其行,必非常人!”
“哦。”女帝点点头,忽然转向林越,“林卿,你来说说,你是怎么让天音为你说话的?”
林越脑子一片空白。
他当然不能说“因为我有个咸鱼系统,只要我吐槽就会自动广播”,那估计明天早朝就得改成“审判妖人特别专场”。
他张了张嘴,正想着要不要装失忆,赵灵阳却已转身面向群臣,声音清越:
“既然周太傅不信天音,那朕问你——昨日户部奏报,北境粮仓失火,三万石存粮化为灰烬,可有天音警示?”
周太傅愣住:“这……没有。”
“前日刑部上报,江南冤案翻供,七人无罪释放,可有天音嘉许?”
“也……没有。”
“可但凡林修撰一皱眉、一叹气、一抱怨,天音便至,或警或劝,或褒或诫。”她顿了顿,目光如刃,“你说这是妖术,那朕倒要问了——这妖,怎么偏偏只护着忠良,只助着革新,只替百姓开口?”
满堂寂静。
周太傅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握着拐杖的手直抖。
赵灵阳缓缓道:“天音说‘守正出新’,不是为了捧一个人,而是为了指一条路。祖宗之法固然要守,可时代在变,政务在增,连椅子都不能与时俱进,谈何治国?”
她一挥手:“即日起,中枢重臣官椅皆依新规更换,工部督办,户部优先拨款。此事不必再议。”
圣旨落地,无人敢言。
周太傅踉跄后退两步,险些跌倒,身旁小吏连忙扶住。他死死盯着林越,咬牙切齿:“妖言……妖言误国……终有一日,你会被反噬!”
说完,他猛地从袖中抽出那本《天音异录》,狠狠摔在地上,转身拂袖而去。
册子散开,纸页纷飞,有一页正好飘到林越脚边。
他低头一看,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他的“心声语录”,从“今日宜躺平”到“椅不安则贤不居”,再到今天的“守正出新”,每一条都标注了日期、场合、可能寓意,末尾还画了个大大的问号:“此人究竟是天选,还是邪胎?”
林越默默把那页纸踢进桌底。
裴砚却在这时凑了过来,满脸兴奋:“林大人,您听见了吗?天音认可‘出新’!我打算在下一批椅子上加个可调节头枕,再配个脚踏,您觉得如何?”
“不用。”林越面无表情,“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够浮夸了。”
“浮夸?”裴砚一脸震惊,“这可是国家工程!您知道我为了找合适的藤编跑了多少州县吗?沈商卿赞助的南洋藤条刚到货,我已经让人连夜试编了!”
林越眼皮一跳,心想那女人果然插手了。
他抬头看向赵灵阳,试图用眼神求救。结果对方正端着茶杯,吹了吹热气,冲他眨了眨眼,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你惹的祸,你自己兜着。**
他低头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卷宗,忽然觉得这些纸堆像极了前世公司年会抽奖箱里的泡沫球,全是虚的,但偏偏还得一个个翻。
“我只是想舒服地摸个鱼……”他在心里喃喃,“怎么就这么难?”
就在这时,视网膜上悄然浮现一行金色小字:
【任务更新:混进中枢也能升官发财(进度3\/10)】
林越的手指僵在半空。
他盯着那行字,久久没有动作。
窗外阳光斜照进来,落在他面前的案几上,映出一页尚未批注的奏折,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椅具革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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