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茶水顺着指尖滴在官袍上,林越猛地抽回手,袖口洇出一块深色痕迹。他低头盯着那片湿痕,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布料肯定要缩水。
政事堂里没人关心他的衣服。裴砚已经站起身,声音洪亮得像是要把房梁震下来:“臣请命,由林参议牵头主持改革协调会,统筹‘官制简化案’推行事宜!此乃顺应天意之举,众望所归!”
林越眼皮一跳,心想这哥们是不是把我的日常碎碎念当成了项目立项书?
话音未落,周太傅也慢悠悠出列,山羊胡子抖了两下,语气慈祥得能喂饱三窝流浪猫:“老臣附议。林大人德行高洁,心思澄明,实为调和两派、共商大计的最佳人选。若能与老臣一同研议稳妥之策,朝廷幸甚,百姓幸甚。”
林越差点一口血喷在奏折上。
一个要他当先锋,一个要他做顾问,两边嘴上说得漂亮,其实都是想把他架在火上烤。这哪是推举,分明是职场版的“左右夹击”,比当年部门经理抢着让他背KpI还狠。
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手指抠紧椅沿,指节微微发白。现在溜走还来得及吗?可刚动了动屁股,旁边那位工部郎中就“恰好”往前半步,堵死了去路。再看另一边,礼部主事也端着茶杯晃了过来,笑眯眯地挡住侧翼。
四面楚歌。
林越只觉得脑仁嗡嗡作响,前世被两个甲方同时催稿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一个要极简风,一个要赛博朋克,最后全堆在他一个人头上改方案。
“我只是个想睡午觉的打工人!”他在心里咆哮,“你们争你们的权力,拉帮结派搞团建,干嘛非要把我当成公司年会主持人推上台?我又不是吉祥物!”
胸口忽然一热,像被人塞了块暖宝宝。
一道沉稳肃穆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彻整个政事堂——
“天示:和为贵,争则伤。”
满堂骤静。
翻页的手停在半空,提笔的指尖凝住,连最角落那位常年咳嗽的老学士都忘了咳。空气仿佛被按了暂停键,只剩下窗外飞过的一只麻雀扑棱了一下翅膀。
裴砚反应最快,唰地从袖子里抽出小本本,低头奋笔疾书:“第一百零九则,天诫纷争之害,警示诸臣当以协作为本。”写完还抬头看了林越一眼,眼神热切得像看见了行业标杆。
周太傅脸色瞬间阴沉,握着拐杖的手青筋暴起。他原本打算借林越之口压制革新派,结果天音反倒来了句“别吵了”,直接把他的算盘拍进了泥里。“和为贵”三个字,听着温和,实则狠狠打了所有抱团闹事的老臣一巴掌。
几位守旧派大臣交换眼色,有人低声嘀咕:“这音……怎么每次都在压我们?”
“怕不是早就串通好了吧?”
“装神弄鬼,还能控制天意不成?”
声音虽低,却如细针般扎人。
赵灵阳坐在主位,指尖轻轻敲了敲扶手,目光扫过全场。她没立刻开口,但那一记轻叩,比雷霆还管用。宗室重臣纷纷低头,连呼吸都放轻了。
“天音三现,皆劝‘静’‘和’‘安’。”她终于启唇,语气温和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尔等耳聋心盲,还是故意装傻?若再因私利扰政,休怪朕不念旧情。”
一句话,压下了所有杂音。
林越悄悄松了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了。这种被当成天气预报台的感觉,真的会让人提前进入退休状态。
他趁机咳嗽两声,嗓音虚弱:“微臣……头晕,许是昨夜未眠,气血上涌……”说着身子一歪,做出摇摇欲坠的模样。
两名太监立刻上前搀扶,动作熟练得像是排练过八百遍。谁敢拦一个刚放出“天示”的人去看病?那不是找麻烦,是主动送人头。
“快,送林大人去太医院!”赵灵阳下令,语气关切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务必好好调理,莫要累坏了身子。”
林越被半架半扶着往外走,脚步虚浮,实则心里乐开了花。终于逃出来了!这招“装病脱身”虽然老套,但在职场战场上永远有效,尤其是当你背后有个自动帮你补刀的系统时。
经过殿门时,他忍不住回头一瞥。
赵灵阳仍坐在主位,指尖搭在唇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那一眼,像是看穿了他的演技,又像是在说:你演得不错,下次继续。
走廊外阳光正好,照在青石台阶上泛着微光。林越被两个太监架着往太医院方向走,脚步越来越稳。
“刚才那一下,真是及时雨啊。”他在心里感慨,“还好我情绪够不稳定,不然天天被逼站队,迟早得精神分裂。”
系统界面悄然浮现:
【任务更新:混吃等死也能升官发财(进度6\/10)】
林越嘴角抽了抽。
这破系统,就不能挑个安静点的时候提醒?万一又触发什么“天示:心宽体胖,宜多进补”,岂不是要被御膳房天天炖人参鸡?
他正想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裴砚追了出来,手里还抱着一摞图纸,气喘吁吁地喊:“林大人留步!关于协调会的日程安排,还有几个细节想请您过目!”
林越脚步一顿,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不是吧?这才刚逃出生天,你就追上门来开会?
他加快步伐,对太监急道:“快走快走,我这头晕得厉害,再耽搁怕是要昏过去了!”
太监会意,连忙加紧脚步。裴砚在后面挥着手里的纸:“林大人!至少先签个字!就一个字!”
林越头也不回,只留下一句虚弱的回应:“改日……改日再说……”
裴砚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低头翻开本子,在“第一百零九则”后面又添了一行小字:“星君避会,示众人莫扰清修。”
与此同时,政事堂内。
周太傅拄着拐杖缓步走出大殿,手中《祖宗成法大全》被攥得变了形。路过廊柱时,他停下脚步,从袖中掏出一本薄册,封面上写着《林越近三日言行录》。
他翻开最新一页,提笔写下:
“四月初七,午时二刻,林越言‘头晕’,神色慌张,脚步虚浮。疑为逃避职责,伪装病态。然天音随即显效,恐其心念已通天地,不可轻动。”
合上册子,他眯起眼,望向太医院方向。
“和为贵?呵……这朝堂,从来就不是讲理的地方。”
风吹起他的衣角,拐杖在地上顿了顿。
林越被扶着穿过回廊,阳光洒在肩头,暖洋洋的。他以为自己终于安全了。
直到前方拐角处,一名太医提着药箱迎面走来,笑着打招呼:“林大人,可是来找老夫开安神汤的?”
林越僵住。
他根本没说过要喝安神汤。
可那太医笑得笃定,仿佛早已接到通知。
而更远处,政事堂屋顶的铜铃,轻轻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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