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窟内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只有中央那枚“魂芯”依旧缓缓旋转,散发着温暖而灵性的金色光晕,方才那将一个大活人瞬间分解成丝线的恐怖一幕,仿佛只是幻觉。
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水鬼宗门人的所有能量、甚至包括其残存的意识和魂魄,都已被“魂芯”彻底吞噬、分解、吸收,化为了它自身力量的一部分。
这手段…堪称诡异霸道!
我警惕地看向那枚魂芯,又看向一旁惊魂未定的老研究员。
老研究员也正看着我,眼神复杂,充满了感激、后怕,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敬畏。他深吸几口气,勉强平复了呼吸,收起那方光芒略显黯淡的罗盘,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襟,这才郑重地向我躬身行了一个古礼。
“织魂府第七十三代守印人,周安平,多谢阁下仗义出手,保全我府圣物‘灵织魂芯’!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他的语气无比严肃和正式。
“守印人?”我回了一礼,“晚辈张星野,一介游历之人,恰逢其会罢了。周前辈不必多礼。只是这…”
我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枚魂芯。
周安平立刻明白了我的疑虑,连忙解释道:“张先生不必担心。‘灵织魂芯’乃我织魂府至高圣物,并非邪器。它本身并无善恶,其性如丝,可织锦绣,亦可作罗网。方才它吞噬那水鬼宗恶徒,一是因其邪力污秽,魂芯自发净化的本能反应;二也是…唉,也是魂芯力量亏损严重,急需补充。”
他叹了口气,脸上露出痛惜之色:“自我府上一代府主意外陨落,魂芯便一直处于半沉寂状态,力量不断流失。这些水鬼宗的余孽不知从何处得知消息,竟趁虚而入,若非先生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他看向魂芯的眼神,充满了如同看待孩子般的慈爱与忧心。
“织魂府…灵织魂芯…”我咀嚼着这两个名字,“周前辈,此地并非谈话之所,而且这阵法…”
我指了指周围虽然稳定下来但光芒依旧不如最初璀璨的云锦能量阵。
“对对对!”周安平一拍额头,“你看我,真是老糊涂了。张先生,请随我来,我们到里面说话。这外围的‘云络寰天大阵’只是第一道防护,真正的织魂府核心不在此处。”
他说着,走到石窟一侧的墙壁前,手指以一种极其繁复精巧的顺序,快速点过墙壁上几处看似普通的云纹砖石。
卡哒哒…
一阵机括轻响,墙壁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条向下的、更加精巧的汉白玉阶梯。阶梯两侧的壁灯逐一亮起,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浓郁的灵性和一种古老的丝织品气息扑面而来。
我跟在周安平身后,走下阶梯。身后墙壁悄然闭合。
阶梯并不长,尽头是一座更加令人震撼的地下殿堂。
殿堂规模不大,却极其精致。四周墙壁并非砖石,而是由无数种不同材质、不同颜色的丝线编织而成,构成一幅幅浩瀚的星空、壮丽的山河、以及无数栩栩如生的先民织造场景。这些丝线壁画流光溢彩,蕴含着难以言喻的灵韵和力量。
殿堂中央,没有神像,也没有祭坛,只有一架巨大无比、造型古拙、通体仿佛由某种温润白玉和金色木材构成的传统大花楼木织机。
织机之上,没有织造任何锦缎,而是悬浮着无数缕极其细微、闪烁着各色光点的能量丝线,它们自行穿梭、交织,仿佛在永无止境地编织着某种无形的、却蕴含大道至理的图案。
这里的灵性浓度远超外面的石窟,呼吸之间都感到心旷神怡,主天字盒内的几枚玉符,特别是【山河玉玺】,发出了更强烈的共鸣。
“这里,才是我织魂府真正的核心,‘天工织殿’。”周安平的语气带着无比的崇敬,“外面的‘云络寰天大阵’是守护,也是伪装。而这架‘天工织机’,才是与‘灵织魂芯’一体同源,真正能编织‘云锦天工’的圣物。”
他走到织机旁,爱惜地抚摸着机架:“我织魂府传承,始于上古,并非简单的织造技艺,而是以丝为媒,以纹载道,沟通天地灵性,编织命运轨迹,稳固山河文脉。历代王朝冕服、礼器纹样,皆出自我府之手,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并非虚言。”
我心中震动,难怪【山河玉玺】对此地反应如此强烈。这织魂府,竟是隐藏在历史背后,以云锦技艺参与王朝气运编织的古老传承!
“那‘灵织魂芯’…”我看向殿顶,那枚魂芯不知何时已悬浮于织机正上方,洒下道道金辉,滋养着织机上那些活跃的能量丝线。
“魂芯是织机的心脏,也是我府传承的智慧结晶。”周安平解释道,“它并非死物,而是凝聚了无数代织魂府最杰出匠师的心血、灵性乃至部分魂念。它拥有一定的自主意识,能自行汲取天地灵韵,推演纹样,调和色彩,更是整个织魂府大阵的能量核心,以及…传承的最终载体。”
他顿了顿,看向我,目光灼灼:“张先生,你身上…是否带有一件与我府渊源极深,甚至能引起魂芯剧烈共鸣的宝物?”
他果然察觉到了。我略一沉吟,没有直接取出主天字盒,而是调动了刚刚在杭州获得的【净流如意】的力量。虽然它属于浙江,但其“水韵文思”的特性,似乎也与这里的“文脉”有所关联?
蔚蓝色的温润光华自我掌心浮现,如同水流般轻轻荡漾。
嗡!
上方的灵织魂芯立刻产生了反应,旋转速度加快,投下的金光变得更加柔和亲切,甚至分出一缕细小的金色光丝,如同好奇的触手,轻轻探向那蔚蓝光华,两者缠绕交融,散发出和谐共鸣的气息。
“这…这是…水韵文思,净涤灵光?!”周安平眼睛猛地瞪大,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这气息…精纯无比!虽非我江苏本源之物,但其‘文华’之意,与魂芯天然亲近!张先生果然非凡人!”
他很快冷静下来,摇了摇头:“不过,此物虽好,却并非我织魂府等待之物。”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巨大的天工织机,眼神变得深邃:“我府古籍记载,魂芯之力,源于一更古老的核心。那才是维系‘天工织机’,定鼎江苏文脉经纬的真正基石…”
他走到织机后方,在一个极其隐蔽的卡槽内,轻轻一按。
咔嗒。
织机核心处,一团柔和的白光亮起。
白光之中,一枚约莫巴掌大小、通体洁白无瑕、形状却像是一枚被无限拉长、压扁的奇特梭子,正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它没有魂芯那般耀眼的光芒和活跃的灵性,反而给人一种极其内敛、古朴、坚实的感觉。仿佛世间一切丝线的源头,一切编织的根基。
【巡天】星图在我心海中骤然光芒大放!
代表江苏的光点疯狂闪烁,那“云锦天工”的篆文虚影彻底稳定,化作一道流光,指向那枚白色的奇异梭子!
与此同时,主天字盒内,所有玉符都发出了渴望的嗡鸣!
是它!
江苏的天字盒残片!
周安平看着那枚白色梭子,眼中充满了无比的敬意:“此物名为【天工经纬梭】,自上古便存在于织机之中,是织机力量的根源,亦是魂芯得以诞生的基石。它沉默而伟大,承载着‘经纬天地,梳理乾坤’的法则之力。古籍暗示,它…似乎与古老传说中的‘天字匣’有关…”
他的语气带着不确定和敬畏。
我明白了。【天工经纬梭】就是江苏的天字盒残片!它代表的是“结构”、“规律”、“编织”的法则之力,与南京云锦所象征的极致工艺和秩序感完美契合!
我走上前,能感受到【天工经纬梭】传来的亲切与召唤。它渴望回归主天字盒。
我看向周安平:“周前辈,此物对我至关重要,关乎天下气运。不知…”
周安平洒然一笑,郑重道:“张先生于我织魂府有再造之恩,更是能引动圣物共鸣的有缘人。【天工经纬梭》留在府中,也仅是作为基石,若能随先生而去,完整归一,方能真正发挥其镇守神州之力。此乃天数,亦是幸事!织魂府,愿物归原主!”
他后退一步,再次向我深深一揖:“只盼先生日后,能善用此力,护我华夏文脉不绝,锦绣河山!”
“定不负所托!”我肃然回礼。
伸出手,轻轻握向那团白光中的【天工经纬梭】。
在指尖触碰到它的刹那,整个天工织殿微微震动,墙壁上所有丝线壁画光芒流转,仿佛在欢送与祝福。
那枚白色的梭子化作一道纯净的白光,没入我怀中主天字盒内。
盒盖轻合。
星图之上,江苏区域,光芒万丈!一颗纯白为底、内部仿佛有无数经纬线流转的星辰骤然亮起,光芒坚实而有序。
第八枚玉符,归位!
【江苏·天工经纬梭】:执经纬乾坤之则,掌造化织绣之基。大幅增强对“结构”、“规律”、“编织”的感知与掌控力,可于微观层面影响物质排列,宏观层面感知秩序脉络。于文华鼎盛、技艺精深之地,威能大增。
磅礴的信息和力量反馈而来,我的灵台前所未有的清明,仿佛能看透世间万物的内在纹理和运行规律。眼前的天工织机、丝线壁画,在我眼中呈现出无数精妙绝伦的能量结构和运行轨迹。
周安平看着这一幕,老怀大慰。
然而,就在这时,整个织魂府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摇晃!比之前水鬼宗入侵时猛烈十倍!
呜呜呜——!
尖锐的警报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墙壁上的丝线壁画光芒急剧闪烁,变得明灭不定!
“不好!”周安平脸色剧变,“是‘云络寰天大阵’被人从外部强行攻击!好强的力量!难道是水鬼宗主力来了?!”
不!我感知到的气息,更加阴沉、诡谲,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人厌恶的死寂感!
是幽府!他们一直潜伏在侧,等待的就是这个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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