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辉滴落的瞬间,天蓬已将残柄掷出。那半截焦木穿透黑暗,没入齿轮裂隙深处,旋即爆开一道无声的震波。众人耳膜刺痛,喉头腥甜,却无人后退。齿轮轴心崩裂,露出内里一团旋转的灰雾——天道残影蜷缩其中,符文层层剥落,如枯皮般片片飘散。
“封!”天蓬低喝。
沙僧双手握剑,四柄诛仙剑气冲天而起,在灰雾外围织成剑网。剑锋所指,每一道逸散的符文皆被钉死,化作灰烬。悟空横身立于剑阵之前,金刚不坏之躯泛起裂纹,却仍撑住那股自齿轮深处涌出的吸力。镇元子袖中飞出一片枯叶,落叶触地即燃,因果枝残火顺着地脉蔓延,缠上星云漩涡边缘,强行稳住其旋转轨迹。
高翠兰怀中胎儿忽然睁眼,瞳孔如混沌初开,无光无色。她抬手按在胎记之上,混沌之血自眉心渗出,顺指尖流入星图纹路。天蓬并指为刃,划破掌心,血滴与她指尖相触,瞬间共鸣。
灰雾中残影发出无声嘶吼,最后一道命轨骤然反扑,直扑高翠兰。她未避,反迎上前半步,任那股力量撞入胸口。胎儿啼哭,一道金光自口中吐出——正是那半片天道残片。残片飞向星云中心,与灰雾碰撞,轰然炸开。
星云漩涡骤然扩张,吞噬残影,吞噬剑网,吞噬因果枝的火焰。天地失声,唯有漩涡中心一点微光,缓缓沉坠。
天蓬伸手,将最后一块本源碎片放入高翠兰掌心。她低头,血珠滴落,碎片化作流光,坠入漩涡。
低语响起:“你终究……只是另一个棋子。”
天蓬未动,只将钉耙残柄插入地面,三十六道星纹虽灭,余力尚存一线。他冷声道:“棋子,也能掀了棋盘。”
星云收束,光流回旋。刹那间,万千星辰自漩涡中洒落,如雨坠向四洲。每一颗星,皆裹着一丝混沌之力,落入山川、江河、荒原、城池。妖魔抬头,凡人仰望,佛道修士神识震荡——三界命轨,自此再无统御。
齿轮彻底崩解。
天蓬转身,望向废墟深处。玉帝立于残垣之上,冕旒珠帘后,独角缓缓浮现,漆黑如墨,尖端吞吐着黑洞般的幽光。那光吞噬四周气流,形成逆向吸力场,将散落的天道碎片尽数牵引而去。
“原来如此。”天蓬道,“你不是代行者。你是容器。”
玉帝未答,独角猛然暴涨,直刺苍穹。黑洞之力骤然增强,废墟地面龟裂,碎石悬浮,被吸入那幽暗之中。牛魔王怒吼,芭蕉扇横扫,妖血化风,逆向撕扯黑洞气流。风势扭转,吸力暂缓。
“弱点在根。”天蓬对高翠兰道。
她点头,指尖划过胎记星图,混沌之血再次渗出,滴落地面。血珠未散,反顺着裂缝游走,如活物般攀向玉帝脚下。天蓬催动残柄,天罡之力残余一线,顺着血线疾行,直逼独角基部。
血线触及独角瞬间,黑雾炸裂。
玉帝闷哼,身形微晃。独角基部浮现一道裂痕,内里黑气翻涌,竟显出一张模糊面孔——眉如远山,眼若寒潭,与观音净瓶中嫦娥残魂,分毫不差。
“她?”高翠兰低语。
天蓬冷笑:“不是她。是她的影子,被炼进了天魔本源。”
牛魔王再度挥扇,妖血之风灌入裂痕。黑气嘶鸣,似有无数冤魂在内哀嚎。独角震颤,裂缝扩大。
“斩。”天蓬道。
他拔起钉耙残柄,不再犹豫,纵身跃起,残柄直刺独角根部。木屑纷飞,残纹尽碎,最后一道天罡之力轰然引爆。轰鸣声中,独角断裂,黑雾喷涌,那张面孔在雾中扭曲,终至消散。
玉帝仰天倒下,冕旒珠帘碎裂,露出其后一张苍老而扭曲的脸——皮肤下蠕动着无数细小符文,如同活物。他张口,声音已非人声:“三十三重天外……裂缝未合……你们……只是延缓了终结。”
天蓬落地,残柄脱手,钉入地面。他未看玉帝,只道:“终结,从来不是由你定义。”
高翠兰怀中胎儿再度睁眼,口中吐出最后一点天道碎片。天蓬抬手,额头印记骤然亮起,与碎片共鸣。胎儿抬起小手,按在天蓬额前。
两道印记重叠。
虚空震颤,一道虚影缓缓浮现——巨斧横空,斧身无柄,刃口如开天裂地,斧脊上隐约浮现一行古篆:“破而后立,晓喻新生。”
天蓬伸手,握住虚影。
斧刃下劈,直指玉帝心口。玉帝抬手欲挡,指尖刚触斧影,整条手臂便化作灰烬。斧势未止,贯穿其胸,将那具躯壳钉入地底。符文崩解,皮肤剥落,露出内里一具干枯骨架,骨架中央,一颗黑色晶核缓缓碎裂。
“西游是局。”天蓬道,“佛道合谋,以劫炼魂,以果篡命。金蝉十世,人参果为壳,地书为锁,因果枝为链。你借玉帝之身,藏天魔真身,借功德之名,补破界之缺。”
他收回斧影,虚影渐散。
“你们以为,劫数不可破?”
他转身,望向高翠兰。她怀中胎儿闭眼,安然入睡。星云已平,星辰洒落完毕。三界命轨断裂,新的规则正在无声滋生。
沙僧收剑,剑身重新化作降妖杖,杖头青铜锈色未褪。悟空肩胛裂缝缓缓闭合,星河流转的纹路隐去。镇元子袖中因果枝仅余一寸,焦黑如炭。牛魔王拄棍而立,混铁棍嗡鸣渐息,妖气几近枯竭。
天蓬低头,看自己掌心——钉耙彻底碎裂,木屑如骨渣,散落脚边。
他弯腰,拾起一片。
远处,三十三重天废墟边缘,一道光幕悄然浮现。光中人影模糊,手持净瓶,柳枝轻垂。她未说话,只静静望着这边。
天蓬将木屑握紧,掌心渗血。
光幕中人影抬手,似欲触碰虚空。
他未动。
她指尖停在半空,终未落下。
光幕碎裂。
风起,吹散最后一点灰烬。
天蓬转身,走向高翠兰。他伸手,轻抚胎儿额头。婴儿睫毛微颤,嘴角轻轻一动,似笑非笑。
镇元子忽然开口:“地书最后一页写着——当人参果花开,三界重归鸿蒙。”
天蓬未应,只将手掌覆在高翠兰胎记之上。血与混沌交融,星图微亮。
远处,一株桃树从废墟中破土而出,枝头绽放一朵粉白花蕊。
花瓣飘落,沾在天蓬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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