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渊既除,笼罩诸天万界的阴霾尽散。宇宙法则重归清明,星辰运转有序,万灵得以休养生息。持续了不知多少纪元的大劫终告终结,七域之间因共同抗敌而结下的情谊却未随之消散,反而在那场涤荡黑暗的煌煌心光中得到了淬炼与升华。
厉擎山并未因功成而居于创世神殿,俯瞰众生。他深知,真正的守护,不在于高高在上的掌控,而在于融入与引导。劫后余生的宇宙,百废待兴,诸界文明亟待重建,战争中暴露出的隔阂与伤痕亦需抚平。这并非一人之力可及,需万灵同心。
他以创世神殿为基,邀七域代表,共商战后秩序。此次相聚,气氛已与星陨之海初盟时截然不同。神域天尊虽依旧威严,却少了几分倨傲;妖域苏妲虽仍媚眼如丝,却多了几分真诚;鬼域冥主气息依旧阴森,却明确表达了愿维持轮回秩序、不扰生者的态度;魔域新主立下魔契,约束魔族,使其狂暴之力用于开拓未知星域而非内耗;仙域云梦瑶代表仙界,承诺开放部分修行法门与资源,助万界恢复元气;灵域青帝愿以生命本源滋养受损世界;而怪域的笑笑先生,依旧嘻嘻哈哈,却拿出了一套看似荒诞、实则能有效调和不同能量属性的“万灵谐振阵图”,算是贡献了一份力。
经各方商议,一个松散的“万界文明守望联盟”雏形初定。联盟不设至高主宰,由七域轮值主持,下设“文明书院”、“星域巡天使”、“资源互济会”等机构,旨在促进各域交流,调解争端,共享知识,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任何威胁(无论来自内外)。厉擎山被尊为“护世道尊”,超然物外,仅在宇宙存亡关头出手,平日则作为联盟精神的象征与最终仲裁者。
联盟既定,厉擎山做了一件令诸界动容之事。他并未留在权力中心,而是悄然离开了创世神殿,再次化身那袭青衫,隐入了茫茫人海,重归了他红尘炼心的起点,也是他守护之道烙印最深的地方——人域。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如同一个真正的游行者,行走于山川大河,市井乡村。他去看望了白石城的石虎与婉娘,他们已是儿孙满堂,生活富足安宁,虽已认不出眼前青衫客便是当年的厉先生,却依旧热情地留他喝茶,讲述着城中的趣事与对如今太平世道的感激。他去听了周夫子讲课,夫子虽已老迈,却仍在学堂谆谆教诲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道理。他路过北风镇,铁山关依旧雄峙,但边境已无烽烟,只有商队往来,驼铃声声。他甚至去了临渊城,运河依旧繁忙,却不见了昔日的算计与杀机,取而代之的是南北货运通畅,百姓安居乐业。
他走过一处处曾留下足迹的地方,见证着劫后新生的人间烟火。他看到书院中,孩童朗朗诵读,不仅有圣贤文章,亦有介绍其他域界风物、修行基础知识的启蒙读物;他看到市集上,偶尔可见来自妖域的精致皮毛、仙域的灵草、甚至一些经过净化的、无害的幽冥特产在与凡人交易,彼此好奇而又友善;他看到田间地头,有低阶修士以微末法术助农人引水灌溉,亦有农人将新培育的良种赠予修士研究……
文明的壁垒正在打破,知识的火种正在播撒,一种基于相互理解与尊重的、更加包容与开放的秩序,正在这片他最初赋予生命与灵性的土地上,悄然萌芽、生长。这远比单纯的力量压制或制度约束,更为持久,也更为接近他心中“守护”的真意。
这一日,他行至东海之滨,当年离开蓬莱、前往魔域追寻归墟之印的地方。海风拂面,潮起潮落,一如往昔。忽有所感,他微微一笑,对着空无一人的海边轻声道:“跟了这许久,还不现身么?”
虚空微澜,一个戴着滑稽小丑面具的身影,骑着他的破烂坐骑,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正是怪域的笑笑先生。他摘下面具,露出那张看似普通却眼神灵动的脸,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腔调:“老头子,你这甩手掌柜当得可真潇洒。联盟里那些家伙吵翻了天,你倒好,在这里看海。”
厉擎山澹澹道:“治大国若烹小鲜。联盟之事,自有其运行规律,过度干预,反而不美。况且,真正的秩序,生于人心,而非强于外法。我于此观人间烟火,看文明交融,岂不胜过在殿中听他们争吵?”
笑笑先生歪着头看了他半晌,忽然嘻嘻一笑:“说得也是。看他们一本正经地吵架,确实没意思。还是看看这些凡人折腾有趣,今天种地,明天琢磨新玩意儿,虽然寿命短得可怜,但这折腾劲儿,倒是比那些活了几万年的老家伙们有活力多了。”他顿了顿,语气难得带上了一丝认真,“不过老头子,黑渊是没了,但这宇宙这么大,谁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渊’?你就真放心?”
厉擎山望向无垠大海,目光深邃:“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宇宙生生不息,危机或许永存。然,经此一役,我更加确信,只要这文明之火不灭,这向善之心不改,这探索未知的勇气不失,纵有万般劫难,亦必有闯过之期。我所要做的,并非永远充当保护伞,而是确保这火种能代代相传,越燃越旺。”
他转身,看向笑笑先生:“倒是你,怪域向来超然物外,此次为何如此积极参与?甚至不惜拿出‘万灵谐振’这等核心阵图?”
笑笑先生重新戴上面具,发出标志性的嘻嘻笑声:“为啥?当然是因为好玩啊!以前七域各玩各的,死气沉沉,多无聊。现在嘛,虽然还有点磕磕绊绊,但总算是有点新花样了。我怪域之道,在于‘变’,在于‘奇’。这万界交融,文明碰撞,正是滋生无数‘变’与‘奇’的沃土,我当然要掺和一脚,看看能长出什么有意思的玩意儿来!”他说完,也不等厉擎山回应,骑着坐骑,晃晃悠悠地又消失在虚空之中,只留下一串荒诞不经的歌谣。
厉擎山摇头失笑。这怪域,或许正是这新生秩序中,那一点不可或缺的“变数”,能防止联盟陷入僵化与自满。
夕阳西下,将海面染成一片金红。厉擎山独立礁石之上,青衫沐霞,身影与天地融为一体。他回想起自己从混沌中苏醒,游历六域,化身凡人,体悟红尘,汇聚心光,终破黑渊的漫漫旅程。这一切的起点与归宿,似乎都源于对“生命”与“文明”本身的热爱与守护。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他轻声吟诵,“我创此界,赋予万物形态与灵性。而万物生灵,亦以其生生不息之活力,以其文明传承之智慧,反哺于此界,共同编织着这浩瀚星海最壮丽的篇章。守护,从来不是单向的赐予,而是相互的成就。”
他掌心浮现一点微光,那是蕴含着他毕生感悟与三皇遗泽的本源印记。他并未将其收回,而是轻轻一送,任其化作无数比尘埃更细微的光点,融入了这方天地的清风、流水、山岳乃至每一个生灵的呼吸之中。这并非力量的传承,而是一份“道”的馈赠,一份对“真、善、美”与“自强不息”精神的祝福。未来,或许会有生灵于山间悟道,于市井明心,于困境中坚守,那其中,或许便有这点滴印记的引导。
做完这一切,他感觉身心前所未有的轻松与通透。创世的重担已然卸下,守护的使命已融入这方天地的脉搏之中。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瑰丽的人间,这无垠的星海,身形缓缓澹去,与这天地万物,与这浩荡乾坤,彻底融为一体。
青衫客的故事,似乎于此终结。然而,在那白石城的炊烟里,在那北风镇的驼铃中,在那书院孩童的诵读声里,在那星海旅者探索的脚步下,在那无数生灵向着更高、更善、更美境界不懈追求的身影中……他的道,他的守护,他的传说,早已化作不灭的印记,与这万界同风,共此一心,永续流传。
(第二百六十章 完,第七卷:《原神之弈 & 空间危机》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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