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能源枯竭·文明方程
钢笔在图纸背面落下最后一个点,林浩的手腕顿了一下。表盘内圈那圈细小刻度,突然停住。
没人说话。
王二麻子低头看通讯器,读数从0.11跳到0.12,又落回0.11。他没上报,只是把左臂往身后藏了藏。
“冷却模块出问题了。”他说。
声音不大,但像一块石头砸进静水。林浩立刻转身,墨斗还挂在腰间,他没去拿图纸,直接走向设备平台。苏芸也动了,音叉贴在掌心,指尖沾了点朱砂——这是她最近养成的习惯,说不清为什么,只觉得有些信息,得用带颜色的东西才能留住。
冷却模块外壳完好,指示灯全灭。王二麻子调出本地日志,界面只显示一行字:“能量输出正常,载荷为零。”
“不是断路。”陈锋蹲下,匕首切换成检测模式,刀尖轻触接口,“内部场强稳定,可提取能级归零。像是……被人关了闸。”
林浩没接话,抽出墨斗,拉出一线漆绳,两端固定在模块两侧。月壤铺底,漆线压过。按理说,若有残余能量,漆面会泛出微光。可这一次,漆绳黑沉沉的,像吸饱了夜。
“能量在,拿不出来。”他说。
赵铁柱抱着地球仪,指针仍指向西北偏北15度。他没动,只是把仪器转了个面,黄铜底刻的“癸未年制,京师工部监造”露出来。指针轻轻颤了一下,像是回应什么。
苏芸走到岩壁前,音叉轻贴石面。冷光一闪,叉体震了三下。她闭眼,手指顺着震动节奏划过岩层,忽然停在一道细缝上。
“有字。”她说。
阿依古丽立刻取来羊毛毡,铺在地上。夏蝉也过来,茶盏倒扣掌心,几粒月尘飘出,绕着苏芸的手腕转了半圈,落进盏底。
“方向变了。”她说,“不是直角,是环流。”
苏芸睁开眼,音叉再震一次,岩缝里浮出半截篆文——“衡”。
“平衡。”林浩低声说,“不是故障,是判决。”
话音刚落,主控终端自动亮起。陆九渊AI的日志界面弹出一行新记录:“存天理者,当解万物之衡。”
王二麻子皱眉:“它什么时候联网了?”
“没连。”林浩盯着屏幕,“赵铁柱,断开主网。”
赵铁柱伸手拔掉数据线,主控屏闪了一下,日志却还在更新:“天理即秩序,失衡则能散。”
“本地日志也在写。”王二麻子声音低了,“它自己在动。”
苏芸忽然抬手,音叉猛敲岩壁。“衡”字一闪,裂纹深处又浮出几个残笔——“二十八宿为基,文明为引”。
“不是警告。”她说,“是方程。”
林浩眼神一紧。他想起三天前唐薇发来的碎片数据——虚梁区地下存在周期性脉冲,频率与星宿运行吻合。当时以为是地质共振,现在看,那是某种系统的呼吸节奏。
“能源没丢。”他说,“被算走了。”
陈锋站起身,匕首收回背包。他没再检查辐射值,而是打开个人终端的生命体征监测,调出苏芸的脑波曲线。线条平稳,但在每次音叉震动后,都会出现一个微小的同步峰。
“你在跟它对话。”他对苏芸说。
苏芸没否认。她又将音叉贴回岩缝,这次没敲,只是静贴。冷光缓缓扩散,像水纹渗进石中。她闭眼,嘴唇微动,像是在默念什么。
夏蝉盯着茶盏。月尘开始画圈,一圈套一圈,最后停在正北偏东三度的位置。
“指向变了。”她说。
阿依古丽立刻用羊毛毡针在毡布上扎下七点,连成北斗。再补二十一点,二十八宿轮廓浮现。她对照茶盏尘流方向,第七根针微微偏移。
“阵眼不在正位。”她说,“差了一点五度。”
赵铁柱低头看地球仪,指针依旧稳在西北偏北。他没说话,只是把仪器轻轻抬高,让刻度盘对准岩壁。指针忽然震了一下,偏转0.3度。
“它在调。”他说。
林浩立刻下令:“所有人,切换非电子协作模式。口述,手记,不用终端,不传信号。”
王二麻子点头,左臂芯片切换成被动监听状态。他没上报,但悄悄把应急电源模块接到冷却装置上。电流极弱,不会触发警报,只够维持基础传感。
苏芸仍在贴音叉。冷光越来越亮,岩缝里的字迹逐渐完整:“文明方程,以衡为锁,以序为钥。”
“它把能源锁住了。”夏蝉说,“要用对的方式才能打开。”
“什么方式?”陈锋问。
苏芸睁开眼,指尖朱砂微微发亮:“不是输入密码,是证明资格。”
林浩沉默几秒,从怀里掏出图纸,撕下空白一角,用钢笔写下“衡”字。笔迹落定,表盘内圈那圈刻度,依旧静止。
“不是写。”他说,“是做。”
阿依古丽忽然蹲下,取下羊毛毡上的第七根针,轻轻插进岩缝。针尾微颤,像在感应什么。她闭眼,手指顺着针体震动数节拍。
“三、六、九。”她说,“是礼数。”
“周礼。”苏芸接上,“天子三推,诸侯六推,大夫九推。耕耤之礼,以示敬天。”
林浩懂了。他们不是在破解系统,是在完成一场仪式。一个被埋了不知多少年的文明协议,正通过星宿、建筑、音律、礼制,一层层验证来者的身份。
“冷却模块不是机器。”他说,“是祭器。”
王二麻子低头看应急电源的读数。0.12毫西门子,波动频率与针体震动完全同步。他没说话,但手指悄悄调高了输出档位。
苏芸深吸一口气,将音叉举到唇边。不是敲,是吹。一口气拂过叉臂,发出极低的嗡鸣。岩壁上的“衡”字骤然亮起,冷光顺着裂纹蔓延,像根藤爬向深处。
赵铁柱抱紧地球仪,指针开始缓慢旋转,最终停在正北偏东一点五度。
“对上了。”阿依古丽说。
夏蝉的茶盏里,月尘凝成一个完整的圆,缓缓转动。
林浩抬起手,没拿笔,也没开口。他用手指在空中划下“衡”字——不是写,是比划,像在完成某种手势认证。
岩层深处,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锁开了。
王二麻子的芯片突然震动。应急电源读数飙升到0.15,又瞬间归零。他抬头,发现冷却模块的指示灯,亮了一盏。
蓝光。
微弱,但持续。
苏芸的音叉还在嗡鸣,她没停,继续吹气,频率逐渐加快。岩壁上的字迹开始移动,重组,最终拼出四个新字:
**解衡以礼**
林浩看着那四个字,忽然意识到——这不是命令,是邀请。
他们不是在对抗系统,是在被接纳。
陈锋盯着苏芸的脑波图。同步峰越来越强,几乎与岩壁震动完全重合。他没关监测,也没提醒,只是把手按在匕首柄上,感受着那股节奏从地面传上来。
赵铁柱低头看地球仪,指针不再晃动。他轻声说:“你带我走,我也认得你回来的路。”
阿依古丽把羊毛毡收进包里,第七根针还插在岩缝中。她没拔,也没说话。
夏蝉闭眼,茶盏贴在胸口。月尘的圆转得更稳了。
林浩抬起手,对着冷却模块,缓缓打出一个手势——三推,六推,九推。像耕田,像祭祀,像某种早已失传的交接仪式。
模块第二盏灯亮了。
第三盏。
王二麻子左臂芯片突然发烫。他低头,发现被动监听模式被强制切换,一条加密通讯强行接入:
“冰火长城,开始坍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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