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金属记忆的远古召唤
林浩的指节抵在能源管道外壁,那道饕餮纹正沿着合金接缝缓缓爬行,边缘泛着暗铜色的光。他没动,只是把墨斗轻轻搭了上去。蓝光顺着纹路流动,在金属表面划出一条微弱的轨迹,像是一封来自地底的回信。
“不是污染。”他说,“是唤醒。”
唐薇已经贴耳在管道上,次声波耳机发出低频嗡鸣。她闭眼听着,嘴唇微微颤动:“鼓风节奏……和司母戊鼎铸造记录完全一致。三短一长,停顿七秒——这是‘火齐之时’的节拍。”
阿米尔蹲在终端前,听诊器连着数据接口。梵音芯片自动解析出一段残缺口令:“金液将沸,炭势当盛……”他抬头,“《考工记·凫氏为钟》里的冶炼口诀,它在复现。”
苏芸用发簪蘸了朱砂,在控制台玻璃面写下八个字:范铸非形,工启其灵。
“我们一直以为噬极体是在模仿。”她声音很轻,却压住了所有人,“但它不是在复制图案,是在激活记忆——月壤里埋着三千年前的工匠心跳。”
陈锋蹲在量子测谎围棋盘旁,黑子白子悬浮不定。棋阵中央,一个篆体“鼎”字正在成形。每落一笔,主控室温度就降一度。他伸手摸了摸战术背包里的长城砖粉末,没说话,只把检测仪调到了最高灵敏度。
赵铁柱摘下老式地球仪,翻过来拧开底座,掏出一卷羊毛毡针线。“阿依古丽教我的法子。”他走向隔离区,“应力遮蔽,得让能量流绕道走。”
林浩盯着墨斗线轮,蓝光随纹样跳动,频率竟与夏蝉昏迷中低语的祝祷词同步。他忽然想起母亲修壁画时说过的一句话:“青铜不会说谎,它只记得火烧过的温度。”
“望舒不是在造神。”他低声说,“她在重启炉火。”
阿米尔尝试反向演奏《谐波宇宙》,塔布拉鼓敲出抑制频率。可鼓面刚响,饕餮纹反而加速蔓延,几乎覆盖整段舱壁。裂痕处渗出细密金属颗粒,像是从内部生长出来的青铜锈。
“不行。”阿米尔收手,手指被鼓边割破,“它不吃这套。”
“当然不吃。”苏芸站起身,“你拿现代声波去压古代工艺,就像用电锯削玉。它认的是同源之力。”
她取下发簪,将青铜音叉从靴筒抽出,轻轻抵在管道接口处。
一声清越的震响扩散开来。
饕餮纹停滞了一瞬,纹路深处浮现出交错的能量节点,像是某种程序被打断了运行顺序。
“有效。”陈锋立刻记录数据,“但持续时间只有十一秒。”
“够了。”林浩调出陆九渊残存日志,一行注释跳出来:“金魄归位,则炉火自燃。”下面还有一句小字批注:“冶锻亭者,非为藏器,实为候变。”
他猛地抬头:“它不是随机长的。这纹路走向——和《营造法式》里的冶锻亭布局一模一样。”
唐薇迅速调出结构图比对,果然,饕餮纹的主脉络与古籍中记载的“火道七转”完全吻合。更诡异的是,每一道分支都对应一种“六齐”合金配方的比例刻度。
“它在重建熔炉。”她说,“用我们的材料,复刻古代冶金体系。”
赵铁柱带着阿依古丽完成了第一层羊毛毡隔离网。针脚交错,模拟出哈萨克族传统毡房的承力结构。监测数据显示,能量传导速度下降了百分之四十二。
“只能撑一会儿。”阿依古丽擦了擦汗,“它在找突破口。”
林浩下令暂停所有主动干预,改用被动监测。墨斗蓝光持续追踪纹路演进路径,屏幕上逐渐生成一张“记忆拓扑图”。纹路每延伸一段,就会触发一次微弱的地磁波动,频率与早前噬极体活动完全一致。
“这不是独立事件。”唐薇指着数据流,“地下热流也在响应。整个月海下的冰火长城,可能都是这个系统的冷却循环带。”
陈锋盯着围棋盘,“鼎”字最后一笔即将完成。他抓起长城砖粉末,撒入北斗阵眼位置。红光一闪,局部磁场扭曲,温度回升两度。
“能拖住多久?”林浩问。
“不知道。”陈锋摇头,“但它一定会继续。只要还有人记得这些工艺,它就能借体重生。”
苏芸突然开口:“所以母亲留下的星象墨,也是其中之一。”
林浩没答。他看着墨斗线轮,蓝光稳定,却不再只是指引方向。它在共振,和管道里的纹路同频跳动。
“我们破解河图的时候,就已经签了名。”苏芸轻声说。
阿米尔调整听诊器,试图捕捉更深的地核波动。突然,他僵住了。
“你们听。”
众人屏息。
耳机传来一阵极低频的震动,像是某种金属在冷却收缩时发出的呻吟。可在这声音底层,还藏着另一重节奏——缓慢、沉重,带着祭祀般的庄重感。
“不是铸造。”唐薇脸色变了,“是浇铸。”
“什么意思?”林浩问。
“司母戊鼎用了两次浇铸。”她声音发紧,“第一次成型,第二次才注入铭文。现在这个……它还没写完名字。”
话音未落,管道表面的饕餮纹中心裂开一道细缝,暗红色的光从中渗出,像熔化的铜水在皮肤下流动。
赵铁柱冲上前检查隔离网,发现羊毛毡接缝处已经开始碳化。“撑不住了!”他喊,“热传导突破阈值!”
林浩立即下令启动备用冷却系统。液氮阀门开启的瞬间,管道外壁凝结出一层霜花。可那霜花刚形成,就被内部热量蒸发,留下一圈圈环状痕迹,形状竟与古代青铜器上的雷纹一致。
“它在回应。”苏芸喃喃道,“每一次降温,都在留下印记。”
陈锋重新布设北斗阵型,这次加入了王二麻子导航芯片的定位信号。七道电磁弧线交织,暂时压制了纹路扩张。但他额头渗出汗珠,手臂微微发抖。
“我撑不了太久。”他说。
林浩盯着墨斗,忽然抓起绝缘钳,剪下一截墨线,缠在音叉尾端,然后按进控制台辅助端口。
“你不该怕火。”他对墨斗说,“你妈修壁画时,窑火烧了七天七夜。你说过,锡多则脆,心执则亡。”
蓝光骤然增强。
音叉震动,发出一声穿透性的鸣响。
管道内的饕餮纹剧烈扭曲,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打断。那道裂缝中的红光忽明忽暗,最终缩回深处。
短暂的寂静。
监测数据显示,能量活动下降百分之八十。
“压住了?”阿米尔喘着气问。
没人回答。
唐薇还在记录最后几组声波数据,耳机边缘渗出血丝。她没摘,只是把纸笔塞进工作服口袋。
苏芸靠墙坐下,发簪断裂处磨得指尖发红。她没换,也没包扎。
赵铁柱重新挂上地球仪,低声和阿依古丽讨论下一阶段布防方案。
陈锋蹲在围棋盘旁,手指捏着最后一粒黑子,迟迟未落。
林浩站在主控台前,墨斗握在手中,蓝光仍在跳动。
突然,音叉又震了一下。
不是来自管道。
是来自头顶。
他们同时抬头。
天花板的合金板上,一道细微的裂痕正悄然延伸,形状,正是尚未完成的“鼎”字最后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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