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跪在蓝星的能量枢纽前，指尖抚过地面那些正在发光的纹路。这些由星兰根系与星轨能量交织而成的脉络，此刻正随着他的触碰泛起涟漪，像在回应某种古老的契约。三天前，父亲驾驶“守望者-7”带回的星图数据，此刻正通过这些脉络向整个光网扩散——那是一张标注着未知星域的手绘星图，边缘处还留着母亲的笔迹：“未探索区：此处星轨存在异常共振”。
“卡尔，能量枢纽的负载快到极限了！”马克的声音从通讯器里挤出来，带着电流杂音，“新增的星轨数据量太大，再灌进去，恐怕会触发自动熔断机制！”
卡尔没有停手。他看着掌心那枚银色徽章——父亲交给他的光网启动徽章，此刻正嵌在能量枢纽的凹槽里，徽章上交错的星轨纹路与地面脉络完美咬合，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尘封的闸门。父亲说，这枚徽章里藏着母亲最后的研究数据，当年她就是靠它在“守望者-7”的黑匣子里留下了星图备份。
“让培育基地把‘归航’花的花粉提纯液送过来，”卡尔对着通讯器下令，“最高浓度的那种，直接注入能量枢纽的冷却系统。”
莉莉抱着花粉罐跑过来时，裙摆上还沾着蓝色的能量尘埃。这三天来，她成了基地最忙碌的人，既要照看培育舱里那些与星兰共生的“归航”花，又要记录光网扩展时的能量波动。此刻她的鼻尖沾着点金色花粉，像只刚偷尝过蜂蜜的小兽：“卡尔哥哥，陈爷爷说这提纯液能增强能量传导，但浓度太高会让星兰根系脱水……”
“脱水正好。”卡尔接过花粉罐，将透明的金色液体注入枢纽的冷却管道，“母亲的笔记里写着，星兰根系在脱水时会分泌一种共振酶，能让星轨数据的传输效率提升三倍。我们需要在熔断前，把父亲的星图送进光网核心。”
液体顺着管道流入枢纽深处，地面的发光脉络突然变得明亮刺眼，那些原本柔和的蓝光中炸开无数金色星点，像把银河揉碎了撒在地上。卡尔感觉掌心的徽章开始发烫，父亲星图里那些未知星域的轮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光网全息图上显现——那是片被红色星云包裹的区域，星轨在那里拧成了麻花状，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扭曲。
“这是……‘绞刑架星云’？”马克的声音带着惊颤，“星际年鉴里说那里是宇宙坟场，进去的星舰没有一艘能出来！”
卡尔放大那片区域的星图，只见红色星云里隐约能看到星舰残骸的影子，那些残骸的金属外壳上，布满了与“守望者-7”当年相同的爪痕。父亲的日志里提到过这种生物——“蚀星虫”，以金属为食，能在绝对真空里存活，最擅长在星轨节点上打洞。
“难怪母亲标注‘异常共振’，”卡尔指着星图上闪烁的红点，“这些蚀星虫在啃食星轨的能量节点，它们的咀嚼频率正好能干扰光网信号，所以父亲当年才会失联。”
能量枢纽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红色警示灯在穹顶疯狂闪烁。卡尔抬头望去，只见地面的脉络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那些蓝色的光带像被抽走了血液般渐渐黯淡，星兰根系脱水后的焦黑痕迹正顺着脉络蔓延。
“共振酶浓度太高了！”莉莉指着监测屏，“根系的活性在暴跌，再这样下去，光网会失去能量供给！”
卡尔盯着光网全息图，父亲星图里的“绞刑架星云”已经成功传输了70%。他咬了咬牙，从莉莉的花篮里抓起一把“归航”花，将花瓣撕碎撒在能量枢纽上。那些金色的花瓣接触到发光脉络的瞬间，竟像活过来般舒展，将枯萎的根系重新包裹起来，花瓣里的水分与残留的花粉液融合，在脉络表面形成层薄薄的金色薄膜。
“是‘归航’花的保水膜！”莉莉惊喜地拍手，“它们能锁住星兰根系的水分，还不影响共振酶分泌！卡尔哥哥你怎么知道……”
“母亲的笔记夹着片干花瓣。”卡尔看着重新焕发生机的脉络，蓝色光芒中带着流动的金色，像给光网镶上了层金边，“背面写着‘花膜护根，酶效倍增’。”
当最后一个未知星域的坐标传输完毕，能量枢纽的警报突然停了。卡尔看着光网全息图上完整显现的“绞刑架星云”，以及那些在星轨旁标注出的蚀星虫巢穴，突然感觉掌心的徽章轻轻震动了一下——那是父亲留在徽章里的微型通讯器，此刻正传来一段断断续续的音频。
“……蚀星虫怕‘归航’花的花粉……提纯液能让它们的外壳钙化……卡尔，如果你看到这段消息，别想着复仇……把星图标注进光网，让所有星舰避开这里……这不是我们能打赢的战争……”
音频戛然而止。卡尔握紧徽章，突然明白父亲为什么坚持要把星图传回来——不是为了让他们去清理蚀星虫，而是为了警告。有些黑暗，不需要去照亮，只需要远远避开。
“快看光网！”莉莉突然指向天空。
卡尔抬头，只见光网全息图上，“绞刑架星云”的边缘正在自动生成一道金色的隔离带，那是“归航”花花粉液在光网里形成的能量屏障。所有连接星云的星轨都在自动收缩，像避开火焰的藤蔓。
“是光网的自主防御系统！”马克的声音带着激动，“它在根据父亲的星图调整结构，自动避开危险区域！”
卡尔低头看着地面上那些重新变得生机勃勃的星兰根系，它们正顺着能量枢纽的管道向上攀爬，在穹顶织成一张金色的网，将“归航”花的花粉散播到光网的每个节点。他突然想起母亲日志扉页的那句话：“最好的防御，是让光网学会自己生长。”
父亲的星舰“守望者-7”正在维修厂被拆解，老金说要把蚀星虫留下的爪痕做成纪念铭牌，放在基地的荣誉墙上。莉莉在培育舱里新种的“归航”花已经开花，金色的花心里嵌着微型能量灯，夜晚会像星星一样闪烁。马克在光网的新节点上安装了自动监测仪，只要蚀星虫靠近，就能触发“归航”花粉的喷射装置。
而卡尔，正站在能量枢纽的最高处，看着光网全息图上那些不断延伸的金色星轨。父亲的星图像一块拼图，终于填补了光网最后的空白，而母亲留下的星兰根系，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张星图。
“卡尔哥哥，”莉莉抱着新培育的花苗跑过来，花苗的标签上写着“守望者”，“陈爷爷说这是用‘守望者-7’的金属碎屑当肥料种出来的，能在绝对真空里开花呢。”
卡尔接过花苗，看着那些嫩绿色的叶片上闪烁的金属光泽，突然笑了。他仿佛能看到，这些花苗沿着新的星轨一路生长，在“绞刑架星云”的边缘绽放出金色的花，像一排永不熄灭的灯塔，指引着星舰避开危险。
夜幕降临时，能量枢纽的穹顶打开了，露出缀满星辰的夜空。卡尔和莉莉并肩坐在根系织成的金色网兜里，看着光网的脉络在宇宙中舒展，那些金色的隔离带在“绞刑架星云”周围闪烁，像给黑暗系上了一道安全带。
“你说，母亲和父亲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会这样把星图补完整？”莉莉的声音轻轻的，像落在花瓣上的露水。
卡尔望着星空，父亲的“守望者-7”残骸正在被改造成光网的信号增强塔，母亲的实验室遗址上建起了新的培育基地，而那些“归航”花的花粉，正随着光网的脉络飘向更远的星域。
“或许吧。”他轻声说，“他们埋下的种子，终于在我们手里开成了花海。”
远处的维修厂里，老金正哼着跑调的歌给“守望者-7”的铭牌抛光，马克在光网控制台前打盹，嘴角还挂着口水，莉莉种的“守望者”花苗在能量灯下轻轻摇曳，金色的花瓣上，星轨的纹路正在缓缓成形。
卡尔知道，光网的扩展不会停止，未知的危险永远存在，但只要这些根系还在生长，这些花朵还在绽放，那些散落的星图就会不断被补全，那些迷路的星舰就总能找到回家的路。
因为根系之下，早已织好了名为“家”的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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