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兰和园子留在场外报警，工藤新一先一步进去查看情况。
过了一会儿，林檎跟了进来，小声询问：“怎么样？”
工藤新一摇头。“没有脉搏了。应该是前来观看比赛的观众，我记得场馆前台有入场来宾信息？”
“这里。”几乎是在他话语刚落，林檎便默契地递上一份文件，“谋杀案？场内比赛刚结束，观众大部分仍然停留在这里，不过不确定相关人员有没有离开。看得出死因吗？大概推断几点事发？”
“不好说。死者男性，体型健壮，年纪大概三十岁左右。看上去像是死者自己过敏发作窒息致死，但不确定是不是他自己接触的过敏原。而且，死者脑后似乎有钝器伤，也可能是棍棒之类击打导致的内出血死亡，不过对于这样体型的死者要做到一击毙命有点……还是需要目暮警官他们来了进行更加详细的检测。凶器…不在死者附近啊，场内这么多观众，没有人目击到死者死亡的瞬间吗？”
“有没有可能是在比赛结束的瞬间死亡的？”林檎直觉猜测，“那时候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台上，没人会注意观众席。何况当时场内噪音相当大，很可能掩盖了死者挣扎的动静。”
新一点点头，取下一次性手套。
他刚查看了死者的手机，里面光名字标有爱心的联系人就有五六个，显然这位躺着的先生不是什么洁身自好的好好青年。“情杀的可能性偏大。”他表情微妙。
林檎瞟了一眼，“那我投毒杀一票。给他接触过敏物或者不让他吃过敏药，这也算毒杀吧？很难想象一个美女带着根棍子一棒把这么个大个子敲死的样子。孙猴转世？”她又眯了眯眼，“等一下，这人嘴巴颜色，是不是有点太红了？”
“啊？有吗？”直男侦探工藤新一凑近了打量。
林檎翻白眼：“有啊大侦探！你忘了有希子姐姐的化妆课了？你看，”她下意识用行动为他演示，走到他身前，拽拽领带，命令，“低头。”
“？”他顺从地朝她的方向弯腰，看她在搞什么猫咪。
林檎沉浸在案情模拟的思绪中，先是扭头看着台上，然后假装看到比赛结果很惊喜的样子又向他贴近两步。
“你是说……”从她的动作里想到什么，工藤新一也兴奋起来，伸手稳稳托住她的腰，往怀里摁作亲密状。
林檎眼睛一亮，突然跃起，藕节似的手臂勾住工藤新一的脖子，猛地往下一拉！
“没错，就像这样，凶手只要做出一副太高兴忍不住和情人亲热的样子，把过敏物涂在自己嘴唇上，和她接吻的死者就会摄、摄、摄——”
瞪大的眼睛，温热的呼吸，熟悉的气味，少年烧红的耳朵。
从想象的世界中脱离出来的少女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太近了。
工藤新一和她的距离……
太，近，了。
“poNG”地，神岐林檎的脑袋炸出一团蒸汽，她抿着唇，嘴里咬着的推测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接吻…………摄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在想什么说什么干什么啊！！？！
恰在这时，老天爷搞事，这间赛场大门一响，毛利兰和铃木园子带着警察叔叔们走了进来。
直接撞见疑似小情侣偷情现场。
目瞪狗呆。
“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神岐林檎五官和脑子都在很忙碌地解释，“我我我是说那个毒、毒吃进嘴、嘴……嘶！”
她咬着舌头了。
少女白皙的面颊如桃花儿般娇艳，被咬疼的舌尖在唇边若隐若现，渐渐牵出一丝惹眼的红……这下工藤新一连脖子根都红了，闭眼大喊：“你先、先撒手！”
哦！哦、哦哦哦哦！神岐林檎羞得眼睛都转起了蚊香圈，烧糊的大脑隐约还记得害羞要躲，于是调动剩下为数不多的本能开始满地乱爬找缝来钻。结果这边撒开手工藤新一刚站直，后脚就觉得衣服一紧——
神岐林檎，这位过于害羞的鸵鸟，走投无路中，神奇地，蹲在他身后，把脑袋塞进了他背肌和上衣间的狭小空间里。
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不是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和林檎是清、”
他突然想起来刚才两人显然不怎么清白的拥抱，和现在还在他脑海中打转的、显然更不怎么清白的林檎舔嘴唇特写画面。
工藤新一：…………………………
到嘴边的话，不知怎么就拐了个调儿，“清……白，清白的。”显得格外没有底气。
园子贱兮兮地挑眉：“哦~清↑↘↗白~我们懂~”
工藤新一焦头烂额地大笑三声：“哈！哈哈！对了目暮警部，死者就是这位，你们快来看看吧。”
众人尬中更尬地互相对视，默契地揭过了这个话题。
死者还在呢！赶紧办正经事吧！！！
目暮警官走上前去检查尸体，一边的警员则开始疏散人群收集口供。工藤新一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开始重新梳理案件线索。
林檎也在一旁默默思考，园子玩笑道：“哎呦我们小苹果，不散热也不影响动脑子呀。”林檎又羞又恼，跟她闹腾起来，看得小兰眉眼弯弯，见到尸体害怕的情绪都少了很多。
“工藤老弟，初步判断死者确实死于过敏引发的窒息，脑后的伤应该是摔倒所致。至于过敏来源，还得进一步调查。”目暮警官说道。
工藤新一点点头，突然想到死者手机里众多带有爱心标记的联系人。也许可以从这里突破，他思索着，细细查看列表不同信息。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华丽的女子冲了进来，哭喊道：“亲爱的，你怎么了！”
工藤新一眼睛一亮，这女子很可能是关键人物。他上前询问女子身份，女子亮出戒指，自称是死者老婆。
林檎早就发现死者脖子上拴着枚戒指，见状点点头，又从工藤新一手里接过手机翻了翻，停留在一个被拉黑的账号上，低声对新一：“你看。”
没删干净的聊天记录里透露出很多信息，比如，她知道死者的过敏史，并且两人近期因为感情纠葛争吵不断。
新一盯着这个已经被死者拉黑的账号，“我想，这位女士包里应该有东西可以告诉我们真相。”目暮警官闻言，立即让高木去搜。
“不用了。”高木正要应下，女子突然露出冷笑，右手掏出一管口红往地上一摔，“是我干的又怎样？你们知道结婚纪念日那天收到礼物我有多高兴吗？可他，说什么没时间回家只好买礼物，结果却是在外面左拥右抱、拿我的钱去包养小情人！他这种花心渣男，背叛了我，背叛了我们的婚姻，他根本不配活着！
“我就要用他送我的这口红，送他下地狱！”
说完，她一直藏在包里的左手竟掏出一把刀子，趁众人不备挟持了离她近又瘦小的神岐林檎。
“都别过来！”女人的刀尖抵着林檎的脖颈，激动之下手一抖，便有一道刺目血痕顺着那白嫩的皮肤蜿蜒而下。女人装若癫狂地笑起来，“哈哈哈……什么情啊爱啊，男男女女，我都看透了！你！”
她指着工藤新一，恨声道，“你刚才跟这个女孩那样贴近，多么亲密的两个人，结果呢？一旦有别的女孩进来，你立马就要她跟你分开！你，你也是个人渣！”
工藤新一突蒙不白之冤，承受着众人精彩的眼神，只觉如一盆狗血淋头，百口莫辩。
难道他要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宣称自己只爱林檎一个人，或者是澄清自己跟她只是单纯青梅竹马的关系？先不说这样合不合适，这位女凶手看样子，也根本不可能听得进去嘛！
见他不答，女人神情愈加愤恨，居然提出交换人质，“你过来！你但凡是个男人，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女朋友受伤吧，过来啊，只要你来当我的人质，我就放过这个女孩。你敢是不敢？！”
闻言，神岐林檎双眼大睁。童年的某件往事立即出现在脑海里，令她几乎痛苦地落下泪来，红着眼死死瞪着工藤新一，近乎乞求地喊：“别过来——不许过来——！”
她会死的。
谁都看得出来，这个女人疯了，如果真的交换，她绝不会放过工藤新一。
但是，如果在这里，再被工藤新一以命换命，神岐林檎受不了的。她真的会死的。
眼看着工藤新一真的迈出一步，林檎从嗓子里爆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叫。应激反应之下，她第一时间决定打断这场交易，方法就是毁掉交易的筹码。
细瘦的脖颈像孤注一掷的鸟，几乎是直直冲着刀锋扑了过去。
“不要——————————！！！！”
一时间场内乱作一团，尖叫阻止的，奔跑的，电话找救护车的，拉人的都被搅在一起，混成了一摊看不清事态的泥。
工藤新一在这滩泥里红了眼，嘶吼着，手脚并用地前进着，尽量靠她近一步，再近一步。然后在慢镜头一样的世界里，目眦欲裂地看着神岐林檎在这摊泥里缓缓倒下，被犯人的身体压倒，消失在视野里。
不。不行。他不允许。他好不容易养到今天的女孩儿，上礼拜称重时才好不容易多长了一点肉，笑着调侃他养女儿养出心得了的他最特别的那颗小苹果……
绝不该折在这里啊。
不该是这样的结局吧。
半晌，世界终于安静下来，只有一个人在咳嗽。
啊。一半的工藤新一冷静地想，是我。是我那喊到嘶哑的嗓子在咳嗽。
在那些怜悯的、哀伤的目光里，他缓缓蹲下，单膝点地，翻开犯人满是血迹的身体的时候，另一半的他想起前天早晨打开衣柜，那个肚子疼、使性子让他大清早去买日用品的白发女孩就蜷缩在他的大衣里。
他没说的是，其实他挺喜欢那天大衣的味道，清清淡淡好像错觉，却不会被淹没在案发现场浓重的血腥气里。
现在也是。
被掀开的犯人似乎是混乱中中了一刀，躺在一边呻吟。工藤新一没有分神，专心又小心地抚过染脏了的雪白发丝，捧起那张总是脆弱的、在刀下又那样凶狠地命令他不许过来的脸。
他屏息，一点点低头，将耳朵凑近她单薄的胸膛聆听。
……
他几乎以为是错觉。
但身边的人已经在高喊：“睁眼了！”“动了动了！”“人质没事！”
砰砰。砰砰。
工藤新一依然侧着头，他像溺水的人一样大口大口呼吸着，看着那双灿烂的金色眼睛重新睁开，透过泪水跟他静静地对视。
他惶惑地抱着她，垂眸时无措地发现，鲜血之下，她的伤口消失了。
*
“我真的没事。”
神岐林檎第十八次无奈地重申。
残留在她衣领的血渍分明昭示着先前情况有多危险，犯人大喊着“有鬼”逃离她的样子更让人摸不着头脑，现在过了两个小时，毛利兰和铃木园子还像鸡妈妈一样把女孩儿紧紧护在两人中间。
——那几秒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处理完笔录回来，就发现自己被扔在包围圈外的工藤新一捏着下巴，视线围着女孩露出来的一点雪白皮肤打转，莫名觉得白得有点碍眼。
他的思绪慢慢偏移到晚饭上：……听说吃猪血补气血来着？
那边神岐林檎就差做了一套广播体操，才终于说服兰园二人放她回家，而不是卷着被子去她床边打地铺——晚上睡在她隔壁房间的工藤新一立大功。
她好奇地看了眼似乎在发呆的竹马，隐约觉得气氛有些沉重，想了想，偷偷绕到他背后，猛地一跳挂在他背上耍宝：“哎呀看完比赛好累啊，好想找个人背我回家啊。”一边说一边偷看工藤新一的表情。
等了一会儿，手臂都快吊酸了还没得到回应，她心里一沉，有些失落地准备松手。“那、那我去找个其他人也行——”
话音未落，两条细胳膊被一只大手擒住，另一只手托了她一把，让她稳稳趴好了。
“你还想找谁。”
趴在少年人也算安稳的背上，她悄悄地紧了紧手臂，两条腿自发地缠在了他腰间。
他低沉的质问传进耳中，她偷笑了下，安心地闭眼：“不找谁。”
没有别人。
回家的路上，夕阳把青梅竹马的影子拉得老长。
……
吃完晚饭，各自回房休息时，林檎被工藤新一叫住。
“今天的死者，其实已经决定要和外面的情人断了，好好找妻子道歉寻求她的原谅了。”
那些发出的信息，或许代表着一个家庭重归于好的可能。
他们两个都看到了。如果当时可以告诉那个女人，说不定最后不会闹到见血的地步。
月色清冷，神岐林檎站在二人房间分隔墙边的阴影下，工藤新一沐浴在光里，看不清她的表情。
“林檎。我……”
男生靠在自己的房门口，沉默地盯了她半晌。在她撑不住要装作打哈欠避开的时候，忽然倾身来，把她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怔愣着想，他大概是察觉了什么。
而他嗅着她发丝的清香，耳边只听到鼓噪的心跳。
砰砰砰。砰砰砰。
一想到她身上的每一件衣服都由他置办，每一缕香气也与他身上的完美相融，少年的血液便疯了一样地奔流涌动。藏不住赤忱情感的跳动声，全部来自于他自己的胸膛。
……怎么办？
女孩回房间后，少年难以自持地把烫红的脸深深埋进手掌。
要命了。
谁来把名侦探的理智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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