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焱基地的庆功宴喧嚣尚未完全散去，那份由胜利和认可带来的暖意仍萦绕在姜青白心头。然而，她并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一片无形的暗流，正因她而悄然涌动。
秦晋川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窗外已是星斗满天。战斗的疲惫和庆功的喧闹过后，是更深沉的静谧。他刚解开领口的风纪扣，准备处理积压的公文，桌面上那台红色的内部保密电话，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铃声急促，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份量。
秦晋川动作一顿，目光落在那个号码上——不是军线常见的格式，而是来自京城某个他极其熟悉，却又下意识抗拒的区域。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静待铃声又响了两下，才伸手拿起听筒。
“我是秦晋川。”他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冽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苍老，却带着久居上位者特有的、不怒自威的声音，是他的大伯，秦家目前实际上的掌舵人之一，秦卫东。
“晋川。”秦卫东的声音听起来很平和，甚至带着一丝长辈的关切，“听说，你们龙焱最近又打了个漂亮仗？零伤亡剿灭‘秃鹫’，连总部都点名表扬了。”
消息传得真快。秦晋川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是同志们英勇，准备充分。”他将功劳轻轻推开，语气公式化。
“呵呵，好啊，年轻人不居功，是好事。”秦卫东笑了笑，话锋却悄然一转，“不过，我这边听到些风声，这次行动，似乎用上了一些……非同一般的新战术？据说，是一位非常年轻的军官主导的？叫……姜青白？”
来了。
秦晋川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握着听筒的手指微微收紧。他预料到家族会注意到这次的战报，却没想到他们会如此直接地将焦点对准姜青白。
“姜青白同志是我部新战术研究小组副组长，在此次行动中负责战术支援工作，表现出色。”他的回答滴水不漏，既肯定了姜青白的贡献，又将其限定在正常工作范畴。
“副组长……上尉军衔，如此年轻，就能在龙焱这样的单位担此重任，晋川，你对她，很是看重啊。”秦卫东的话语依旧温和，但那“看重”二字，却刻意加重了语气，带着意味深长的探究。
秦晋川的脊背挺得更直，语气也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冷硬：“龙焱任用干部，只看能力和贡献，不论资历背景。姜青白同志的能力和贡献，有目共睹，值得这份看重。”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掂量他话语中的分量。过了一会儿，秦卫东的声音再次响起，少了些许温和，多了几分属于家族利益的审视：
“晋川，你是秦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孩子，你的前途，不仅关乎你自己，也关系着整个家族的未来。有些事，大伯希望你能慎重考虑。苏家的丫头，文茵，对你一直很有好感，苏家和我们秦家也是世交，门当户对。你年纪也不小了，个人的事情，该定下来了。总和一些……背景复杂、来历不明的人走得太近，难免惹人闲话，对你影响不好。”
背景复杂？来历不明？
秦晋川的眸色骤然转冷，如同结了一层寒冰。他知道家族调查了姜青白，而且显然，姜青白那看似“普通”的履历，以及她火箭般的晋升速度，引起了这些习惯于掌控一切的老家伙们的警惕和不满。他们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一个没有雄厚家族背景的女子，能凭借自身实力走到如此高度。
在他们看来，这要么是别有用心，要么就是他秦晋川徇私枉法的结果。
一股难以言喻的怒意在他胸中升腾，不是为了他自己被质疑，而是为了姜青白被如此轻慢地揣测和定义。她的一切，都是她用血、汗和智慧拼来的，不容玷污！
他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度，透过电话线传回京城：“大伯，我的个人问题，不劳家族费心。我秦晋川的前途，是靠自己和在战场上挣来的，不需要靠联姻来锦上添花。”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至于姜青白同志，她是共和国最优秀的军人之一，是龙焱不可或缺的骨干。她的背景清清白白，她的功绩实实在在！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到家族用这种语气谈论她和我的工作关系。龙焱的事情，秦家，最好不要插手。”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秦卫东显然没料到秦晋川的态度会如此强硬，甚至不惜直接顶撞和警告。
半晌，秦卫东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和不易察觉的冷意：“晋川，你还年轻，有些意气用事。家族是为了你好。”
“我很清楚什么是对我好的选择。”秦晋川毫不退让，“如果没别的事，我这边还有工作要处理。再见，大伯。”
说完，他不等对方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秦晋川站在原地，胸口微微起伏，眼中的寒意尚未散去。办公室内一片死寂，只有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家族的试探被挡回，绝不会就此罢休。京城的暗流不会停止，只会更加汹涌。
但他不在乎。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让夜风涌入，吹散办公室内凝滞的空气。他望向窗外龙焱基地的点点灯火，望向姜青白宿舍所在的方向。
月光下，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温柔。
那些所谓的门第之见，家族利益，在他认定的价值和情感面前，轻如鸿毛。
他想守护的，不仅仅是她这个人，更是她那份不容玷污的荣耀与骄傲。
任何来自外界的风雨，他都会为她挡下。
因为，她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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