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溺在深海中的潜水者,挣扎着,一点点挣脱黑暗的淤泥,向着上方那微弱的光亮浮去。
首先回归的,是感知。
剧痛。无处不在的、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的剧痛。从头到脚,从皮肤到骨髓,仿佛整个身体都被碾碎后勉强拼接起来,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扯着无数痛苦的神经末梢。喉咙干涩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火辣辣地疼。
然后,是嗅觉。
消毒水那熟悉而又令人不适的气味,顽强地钻入鼻腔,提醒着她身在何处。
姜青白的睫毛如同蝶翼般,极其轻微地颤动了几下,沉重的眼皮几经挣扎,终于缓缓掀开了一条缝隙。
模糊的光线涌入,刺得她下意识地又想闭眼。适应了片刻,视野才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医院病房熟悉的白色天花板,简洁,冰冷。
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脖颈,脖颈处传来僵硬的酸痛感。目光侧移,然后,猛地定格。
床边,坐着一个身影。
一个她熟悉到刻入灵魂的身影——秦晋川。
但此刻的他,却让她几乎不敢相认。
他依旧穿着那身笔挺的军装常服,但原本合体的衣服此刻却显得有些空荡,仿佛短短时间内消瘦了许多。他坐在一张简单的靠背椅上,身体微微前倾,保持着一种极其疲惫却又强行支撑的姿势。头发有些凌乱,下巴上冒出了青黑色的胡茬,显得格外沧桑。
最刺痛姜青白心脏的,是他的脸。
憔悴不堪,脸色是缺乏睡眠的灰败,眼窝深陷,周围是浓重的、化不开的黑影。而那双总是锐利如鹰、沉稳如山的眼眸,此刻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如同破碎的蛛网,里面充斥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混合着极致疲惫、深重担忧,以及……一种仿佛失去过全世界般的、尚未完全散去的恐慌。
他就那样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仿佛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凝视了千万年。
当他的目光,与她缓缓睁开的、还有些迷茫和虚弱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的刹那——
姜青白清晰地看到,秦晋川那布满血丝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整个僵硬的身体如同被电流击中般,剧烈地一震!
他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发出了一声极其沙哑、近乎哽咽的气音。那双紧紧攥成拳头、放在膝盖上的手,因为过度用力,指关节白得吓人,此刻却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然后,这个在任何枪林弹雨、生死考验面前都未曾动摇过分毫的铁血硬汉,这个被誉为龙焱“阎王”的男人,眼眶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湿润。
他没有发出任何哭声,但那滚烫的、承载了太多沉重情感的泪水,却如同决堤的洪流,再也无法抑制,汹涌地从他通红的眼眶中滚落下来,一滴,两滴……迅速划过他憔悴的脸颊,砸在他紧握的拳头上,也砸在了姜青白的心上。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擦拭自己的眼泪,而是用一种近乎失控的、却又在触碰到她时化为极致小心的力道,紧紧地、紧紧地握住了她放在被子外、插着输液针头、略显冰凉的手。
他的手很大,很烫,带着细微的颤抖,将她的手完全包裹在掌心,力道大得几乎让她感到疼痛,却又传递来一种仿佛濒死之人抓住救命稻草般的、不容置疑的依赖和恐惧。
仿佛只要一松开,她就会再次消失,化作虚无。
他就这样,紧握着她的手,泪流满面,一言不发地看着她。那无声的哭泣,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具冲击力,那压抑的悲痛和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如同实质的海啸,瞬间将姜青白淹没。
姜青白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酸涩与剧痛交织着涌上喉咙,堵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脆弱得像个孩子。是为了她……全都是为了她。
她想开口,想告诉他她没事,想抬手拭去他的泪水,但身体如同被拆散重组,虚弱得连动一动手指都无比艰难,喉咙也只能发出一点微弱的气流声。
她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回握住他的手。指尖在他滚烫的掌心里,极其轻微地、却无比坚定地,勾了勾。
只是一个微小的动作。
秦晋川却仿佛接收到了全世界最重要的信号。他的泪水流得更凶,但那双向来冷硬的眼眸中,却如同拨云见日般,猛地迸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璀璨的光芒!
他俯下身,将额头轻轻抵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她的手背。他依旧没有出声,但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和沉重压抑的呼吸,却诉说着他此刻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
千言万语,生死相隔的恐惧,失而复得的狂喜,尽在这泪眼相对、紧紧相握的无言之中。
阳光透过病房的窗户,静静地洒在两人身上,将这幅画面渲染得如同定格的水恒。
他守护在侧,憔悴落泪。
她初醒虚弱,无声回应。
所有的担忧、恐惧、爱意与誓言,都融于这泪眼婆娑的凝视与这紧紧交握、仿佛永生永世都不会再分开的双手之中。
这一刻,无需任何言语。
彼此,已是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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