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凌家坉还笼罩在清晨的薄雾和一片压抑的寂静中。村口的狗突然狂吠起来，紧接着，一阵嘈杂的人声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黎明的宁静。
“来了！”一直在村口老槐树下放哨的铁柱，连滚带爬地冲进队部，脸色煞白，“福满叔，风哥！红……红袖标来了！好几十号人，戴着红袖章，拿着铁锹、撬棍，已经到了村口！”
王福满猛地站起身，手里的烟袋锅子差点掉在地上。凌风虽然早有准备，但心还是猛地一沉，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低声道：“福满叔，按商量好的办。您和老周、李大叔去村口迎一下，姿态放低点，我和大壮、铁柱他们留在队部‘待命’。”
王福满点点头，用力拍了拍凌风的肩膀，带着老周和李大叔匆匆向村口走去。凌风则迅速对孙大壮和铁柱使了个眼色，三人立刻行动起来。孙大壮带着几个民兵，假装整理队部院里的农具，实则警惕地盯着门口；铁柱则溜到祠堂附近，躲在暗处观察。
不一会儿，王福满陪着十几个红袖标走进了队部院子。为首的是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瘦高个，戴着眼镜，脸色亢奋中带着一丝戾气，臂上的红袖章格外刺眼。他旁边跟着一个矮胖的中年人，正是昨天在公社“指认”凌家坉的西杨村支书，此刻他眼神躲闪，不敢看王福满。
“哪位是凌家坉的生产队长？”眼镜青年声音尖利，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王福满身上。
“我是，我是队长王福满。”王福满上前一步，尽量让语气显得恭顺，“欢迎革命小将到我们凌家坉指导工作。”
“指导工作？”眼镜青年冷哼一声，“王队长，别来这套虚的！我们接到革命群众举报，你们凌家坉，藏匿了大量封资修的毒草、四旧物件！特别是你们那个技术员凌风，据说还搞什么神秘兮兮的草药研究，是不是在搞封建迷信？今天，我们就要彻底清查，挖地三尺，也要把毒草挖出来！”
他话音未落，身后的红袖标们就举起拳头呼喊起来：“打倒保皇派！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气氛瞬间紧张到极点。这时，凌风从人群后走上前，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困惑”：“这位革命小将同志，我是凌家坉的技术员凌风。我们凌家坉全体社员，一向坚决拥护革命，积极破四旧立四新。队里之前确实收集了一些社员自觉上交的旧物，都统一存放在库房，正准备请示上级如何处理。至于草药研究，那是为了响应‘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的号召，给贫下中农治病，用的都是《赤脚医生手册》上的科学方法，绝无迷信。”
凌风这番话，不卑不亢，既点明了已“主动”处理四旧，又将草药研究拔高到政策高度，让眼镜青年一时抓不到把柄。
眼镜青年盯着凌风，眼神锐利：“少狡辩！有没有，搜过才知道！带我们去祠堂和库房！”
“请。”凌风侧身让开道路，暗中对王福满使了个放心眼色。
一行人首先扑向祠堂。红袖标们如狼似虎，冲进去四处敲打、翻找。凌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虽然最重要的东西已转移，但难保不会有疏漏。眼镜青年亲自检查了祖宗牌位后面、供桌底下，甚至用撬棍撬开了几块地砖，一无所获。他又将目光投向那个最可疑的、放置周大爷医案的暗格位置，用手仔细敲打墙壁。
躲在暗处的铁柱手心全是汗。凌风却看似随意地走到祠堂一角，指着墙上一些模糊的旧年画痕迹（早已被提前撕掉）说：“革命小将同志，您看，这些四旧的痕迹我们都已经清除了。”
就在眼镜青年分神看向年画痕迹的瞬间，凌风意念微动，一丝极其微弱、几乎不可察觉的空间之力，如同最灵巧的手指，在暗格的机关缝隙处轻轻一抹，将最后一点可能被发现的细微痕迹彻底抚平，使其与周围墙壁的质感完全融为一体。
眼镜青年敲打了半天，毫无发现，脸色有些难看。他又指挥人去搜库房。库房里堆放着社员们上交的“四旧”，无非是些旧账本、破族谱、老式镜子等。红袖标们翻捡一遍，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罪证，大失所望。
“不可能！肯定还有藏得更深的！”眼镜青年恼羞成怒，指着凌风，“说！你们把真正的好东西藏哪儿了？是不是你凌风私下藏了？”
面对指责，凌风没有慌乱，反而露出一丝“委屈”：“革命小将同志，我们确实把所有东西都交出来了。.}{ 他话锋一转，看向那个西杨村支书，“倒是这位同志，你说我们藏了贵重物件，请问是什么物件？在哪里看到的？总不能空口无凭吧？”
西杨村支书被凌风当众质问，顿时慌了神，支支吾吾道：“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好像……好像是些老书……古钱……”
“听说的？”凌风抓住破绽，语气严肃起来，“革命工作要讲究实事求是！不能凭道听途说就冤枉革命群众吧？这岂不是破坏了革命小将的声誉？”
眼镜青年脸上挂不住了，狠狠瞪了西杨村支书一眼。就在这时，一个红袖标跑来报告：“组长，我们在村后山脚下发现一个可疑的山洞！洞口好像有脚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投向凌风和王福满。凌风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却露出“惊讶”和“坦然”：“哦，你说那个溶洞啊？那是我们生产队以前存放红薯种的地窖，早就废弃不用了，里面潮湿得很，还有蝙蝠。革命小将同志要是怀疑，我可以带路去看看。”
凌风的主动，反而让眼镜青年疑心减轻了几分。但他还是坚持要去看。凌风心中冷笑，带着他们前往后山。他早已料到对方可能会发现溶洞，提前做了布置。在通往真正藏宝石室的岔路口，他们之前就轻微地扰动了几块松动的石头，制造了那里刚有人走过的假象，而将真正入口的藤蔓恢复得更加自然。
果然，红袖标们被假象误导，朝着错误的方向搜寻了半天，最后只找到一些蝙蝠粪和积水，弄得一身狼狈，毫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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