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自责，对错已经不重要了。未央宫的恩情你还了，从此再无瓜葛。”
李宣摆手，随即接着说。
“你虽未拜入我门下，但我还是很看好你的。”
“李道长，当初我走时曾说过。如果有幸从未央宫活着出来，便拜入崆峒观中，不知道长可还愿意收我。”沈澜眼眶通红，神色郑重。
“自然。”李宣点头。
听到李宣回答， 沈澜面色一喜，然后鼻子一酸又要哭出来。
“好了好了，一切都过去了，这人你来处理吧。”李宣摆手，他最扛不住的就是女孩子哭，这谁顶得住啊。
别笑，你也顶不住。
不对，你可能还没有体会过。
沈澜抹去眼角泪痕，低头看着已经惶恐到极致的青年。
“杀了吧，我没有多余力气了。”
“别，我错....”
青年瞳孔收缩，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宁静的大刀已经插了下来。
青年喉咙蠕动，最后几个字终究没有吐出来。
“师...师父。徐周民呢，没有一起来吗？”
沈澜叫出师父二字时还有些不适应。
“他在了结自己的血仇。”李宣回应一句，然后接着开口。
“那护身符怎么回事，看样子未央宫不知道出自我的手笔。”
听李宣提起护身符，沈澜苍白的脸上闪过黑线，整个人也多了股郁闷之意。
李宣三人见她神情不对，很是不解。
“当初我随未央宫离开崆峒观时，徐周民给了我两种符纸。”
“他说其中一种是护身符，让我好好收起来，关键时刻能保命。”
“第二种符纸他说也不知道是什么，就一并给了我。”
“起初我并不知道护身符的作用，回来后被宫内长老搜身，将符纸取走了。”
“还好我留了个心眼，被搜走的是不知名符纸。”
“可万万没想到，那不知名符纸才是护身符。”
说到这，沈澜满脸苦涩，看了眼三人后摇头轻笑一声。
“我倒是忘记了，徐州民不识字，多半是将两种符纸搞错了。”
听到这李宣三人相互对视一眼，地牢内涌现古怪气氛。
李宣嘴角抽动，他想起自己存放符纸的习惯。
会将每一种符纸分类，并写下标注。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徐周民丫的不识字啊，护身符三个大字都认不得。
“看来以后崆峒观里，要做扫盲盲专项行动了。”李宣心中打定主意。
“老徐也太不靠谱了，要是没弄错，沈澜姐姐怎么会受这么多苦。”宁静轻哼一声。
“不能怪徐周民，是我要回来还债的。就算护身符真在我身上，我也不会用的。”沈澜摇头。
“还有，道长既然收了我，以后你就要叫我师妹了，可不是什么姐姐了。”
“各论各的，你叫我师姐，我叫你姐姐。”宁静大大咧咧的摆手。
这举动让一旁的青雀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为何罗鹭不知道符纸是我所画？”李宣再次询问。
“我并不愿因这件事连累崆峒观，便与他们说是我传承所得。”
“所以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在拷打我，试图得到传承之地的消息。”沈澜回应。
李宣了然，怪不得未央宫众人看到自己还有恃无恐，原来是沈澜给了他们错觉。
未央宫内，徐周民一人一剑，所过之处无一生还。
“徐周民，你曾是未央宫一员，即便有诸多不满，也是受了可未央宫培养之恩，怎么能做出这般丧尽天良之事。”
满地横尸之中，仅存的十几位未央宫弟子惶恐的看着徐州民。
也有人满脸愤恨，斥责徐周民的行径。
徐州民没有理会他们，这个场景自己曾在无数个梦境里幻想过。
他们，怎么能懂。
徐周民低头看了眼手中长剑。
这剑他很少出鞘，生怕折断或是有了豁口。
而剑是曾经那位青梅赠与，徐周民也为它取名青梅。
剑身上淌着血，是记恨多年终于得报，淌下的黑血。
当年徐周民家破人亡，还连累了岚家上下死绝。
如今长剑出鞘，徐周民看着倒在身边的未央宫门徒，心中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世人皆知，未央宫内没有无辜之人。
徐周民也从不认为自己是那无辜之人，只是在行恶之初，他遇到了李宣，改变了原有的人生轨迹。
徐周民站在未央宫一座高台之上，手中长剑挥出，剑芒闪烁不定，身前十几位门徒也被腰斩。
剑芒趋势不减，将最高的那座宫殿夷为平地。
“宣泄完了？”
知州的声音响起。
徐周民侧头看去，知州走正缓缓走来。
“人生最畅快的事，不过如此了。”徐周民仰天大笑。
知州听着笑声，苍老的脸上也浮现一抹笑意。
未央宫覆灭，也算圆了自己一桩心事。
如今年迈体衰，世间还有太多的不平事，可他也无力再战了。
“替我与李道长说上一声，老夫去做人生最后一件事了。”
“若事成，来日必登临崆峒观与他畅饮。若江湖再无我的名号，欠他的银子，我在地府攒够了，在还给他。”
知州说的轻松，身上有一股难言的逍遥之意。
徐周民看着知州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抱拳行了一礼。
知州的事迹被天下人熟知，若说最大的心愿，当然是亲手了结了那位徒弟。
“他这么走了，怕是做好了赴死的决心。”
李宣的声音悠悠传来。
徐周民回过神来，欲言又止。
李宣摆手，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我留了后手，可以保他一命。但这人，我不能帮他去杀。”
“想来，老人家也更希望亲自手刃门徒吧。”
李宣说完率先向着未央宫外走去。
徐周民稍作迟疑后，缓缓跟了上去。
半个时辰后，五道身影消失在原野之中。
而原本的未央宫所在，只有一个隆起的大包。
在大包顶点，一柄残破不堪的长剑插入其中。
烈阳之下，清风之中。
长剑散发着微光，一缕缕氤氲之气正向着下方土包流转。
而土包内，肉眼不可见的鬼魂被困在其中，它们不得轮回，时时刻刻都要承受刀剐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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