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据点的日子并不好过。
虽然不用再为食物和安全提心吊胆，但苏九安排的“精神力引导”课程堪称变态。狐酥玉作为“导师”，手段花样百出，时而是暖香蛊惑，时而是精神威压，美其名曰激发潜能，实则在不断试探明窈的底线。
明窈咬着牙硬撑，进步飞速，但精神上的疲惫与日俱增。她清楚，这只是苏九“验货”的一部分。
赫夜更是焦躁。他被排除在训练之外，只能像个真正的护卫一样，守在训练室外，听着里面偶尔传出的闷哼或狐酥玉戏谑的指导，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他厌恶这种无力感，更厌恶主人需要独自承受这些。
云糕则抱着啾啾，缩在角落，看着明窈每次训练后苍白的脸色，大眼睛里满是心疼和不安。
这天，一次尤其艰难的精神力对抗训练后，明窈几乎是扶着墙走出来的，额发被冷汗浸湿，脚步虚浮。
赫夜立刻上前扶住她，触手一片冰凉，绿眸里翻涌着压抑的怒火和心疼。
“主人……”
明窈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她抬眼，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尽头、负手而立的苏九。
他依旧穿着笔挺的银灰制服，金色的竖瞳冷漠地扫过她虚弱的模样，没有丝毫动容。
“进度太慢。”他冷冷评价。
明窈借力站直身体，擦掉额角的汗，直视着他：“苏九指挥官，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苏九眉峰微动：“谈什么？”
“谈我的‘价值’，以及……我应得的回报。”明窈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总不能一直让我白白付出，对吧？”
苏九看着她，似乎在评估她的意图。“你想要什么？更好的居住条件？更多的资源？”
明窈摇头，她推开赫夜搀扶的手，向前走了几步，清晰地说道：
“我要你，送赫夜和云糕去帝国中央学院。”
此言一出，整个走廊瞬间陷入死寂。
赫夜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明窈。
云糕也惊呆了，抱着啾啾忘了动作。
连靠在训练室门口看热闹的狐酥玉，都收起了玩味的笑容，狐狸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帝国中央学院！
那是兽人帝国最高学府，是精英与贵族的摇篮，汇聚了整个帝国最顶尖的资源和师资。无数兽人挤破头都想进去，门槛高得吓人。对于赫夜和云糕这样出身流放之地的“黑户”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苏九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显然也没料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
他沉默了几秒，冰冷的目光扫过赫夜和云糕，带着审视。
赫夜，战斗天赋卓绝但野性难驯，缺乏系统教育；云糕，性格怯懦，除了记忆力尚可，目前看不出特殊潜力。
“理由。”苏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理由很简单。”明窈早已打好腹稿，“赫夜需要系统的战斗技巧和战略知识，而不是只靠本能厮杀。他的潜力不该被埋没在街头斗殴里。云糕对图形和数字敏感，记忆力超群，他需要正规的教育来引导和发展他的天赋，而不是永远跟在我身后担惊受怕。”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赫夜紧绷的脸和云糕茫然的眼，语气放缓，却更显坚定：
“他们是我的家人，不是累赘。他们的未来，不应该被禁锢在这个地下据点，或者永远活在逃亡的阴影下。帝国学院能给他们最好的平台，让他们拥有选择自己人生的资本。”
赫夜喉咙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明窈一个眼神制止。
苏九看着她，金色的眸子里光影变幻，似乎在权衡。
送两个身份不明的流民进帝国学院，对他而言并非做不到，但需要动用不小的权限和人情。值得吗？
“他们去了，对你而言，是软肋，也是人质。”苏九一针见血。
明窈毫不意外他会这么说，她甚至笑了笑，那笑容带着点冷意和决然：“没错。他们在学院，受你‘庇护’，也能让你更放心地‘使用’我，不是吗？这是双赢。”
她用自己，为赫夜和云糕换一个光明正大的未来。
赫夜瞳孔猛震，他终于明白了明窈的用意。她想把他和云糕送走，送到安全的地方，而她独自留在这里，面对苏九和未知的危险！
“我不去！”他低吼出声，一把抓住明窈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绿眸里是受伤和坚决，“我要留在主人身边！保护主人！”
明窈看着他，眼神复杂，有欣慰，更有不容拒绝的坚持：“赫夜，你需要变得更强。在学院，你能学到真正有用的东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
她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赫夜内心最深的痛处。他抓着明窈的手，微微颤抖，最终，无力地松开。
云糕也跑过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哥……我也不想离开你……”
明窈摸了摸他的卷毛，声音柔和却坚定：“云糕，你不是喜欢看书，喜欢画那些奇怪的符号吗？学院里有最好的图书馆，有最博学的老师。去那里，你会找到自己真正喜欢和擅长的东西。”
她看向苏九，眼神恢复了之前的冷静和锐利：“这是我的条件。答应，我会全力配合你，证明我的‘价值’。不答应……”
她没说完，但未尽之语很清楚——合作到此为止。
走廊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能量管道运行的轻微嗡鸣。
狐酥玉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对峙，目光在明窈决绝的脸上和苏九冷硬的侧颜间来回扫视。
许久，苏九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可以。”
他答应了。
明窈心头一松，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但我有条件。”苏九补充道，“第一，他们的身份需要重新伪造，进入学院后必须严格遵守规矩，不得泄露与你我的任何关联。第二，他们的学业进度和表现，我会定期核查。若达不到要求，立即退回。”
“没问题。”明窈毫不犹豫地应下。她知道，这已经是苏九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苏九不再多言，转身离开，银灰色的披风在身后划出冷硬的弧线。
他一走，赫夜立刻抓住明窈的肩膀，声音沙哑带着痛楚：“主人！为什么？！”
明窈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叹了口气，抬手，像小时候那样，轻轻碰了碰他抖动的狼耳。
“赫夜，你不可能永远只做我手里的刀。”她声音很轻，却重重敲在赫夜心上，“你需要有自己的战场和荣耀。而我，需要你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做我必须要做的事。”
她看向苏九离开的方向，眼神深邃。
送走赫夜和云糕，既是保护，也是为她自己，斩断不必要的牵挂，更彻底地……融入这场由苏九主导的棋局。
赫夜看着她的眼睛，仿佛明白了什么，他低下头，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我会变强。”他声音低沉，带着誓言般的重量，“强到足够回来，站在你身边。”
明窈笑了，这次是真心实意的笑容：“好，我等你。”
云糕吸了吸鼻子，用力点头：“我、我也会努力学习的！”
蹲在他头上的啾啾也挺起小胸脯：“啾！本啾啾会看好他们的！”
明窈看着他们，心中百感交集。
送他们离开，是分离，也是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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