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执事的雷霆手段，迅速稳定了坊市的局面。
林啸被废，其党羽或被清洗，或作鸟兽散。新的“坊市议事会”章程在几日内便公布出来，林家代表由林风的一位心腹担任，而商铺代表的名额，毫无悬念地落在了莫羡慕和百炼轩吴铁等几位在对抗林啸中表现突出的店主头上。
仙界贷的铺面经过重新修缮，比以往更加气派。门庭若市，甚至超过了林啸倒台之前的盛况。如今谁不知道，这仙界贷的莫东家，是能在林家执事面前说得上话，甚至能参与制定坊市规则的新贵？
莫羡慕的名字，连同“仙界贷”这三个字，真正在这片区域响亮起来。
然而，身处漩涡中心的莫羡慕，却比以往更加谨慎和忙碌。
他将丹药提纯技术拆分，只将最基础、利润相对较低的一部分“清灵散”提纯流程，作为那“五成收益”的代价，交给了林风派来的炼丹学徒。核心的精华萃取和更高阶丹药的提纯秘法，则牢牢掌握在自己和苏小怜手中。
他深知，这才是他目前最大的价值所在，绝不能轻易交出底牌。
同时，他大力支持苏小怜的研究。新的、更安全的计算工坊开始筹建，大量的计算玉简和实验材料被源源不断地送来。苏小怜不负所望，她的“分布式账本”防护阵法取得了实质性进展，虽然还无法覆盖整个业务，但已经开始在核心账目和重要契约上小范围试用。她的动态信用评估模型也初具雏形，引入了更多坊市公开数据，使得仙界贷的风控能力悄然提升。
李金雁的护卫队也扩充了人手，吸纳了几名修为不错、背景相对清白的散修，并由她亲自严格训练。经历了与林啸的正面冲突，所有人都明白武力的重要性。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但莫羡慕心头那根弦始终紧绷着。林风就像一条盘踞在侧的毒蛇，暂时的合作源于利益，一旦自己失去价值，或者触碰到林风的底线，对方会毫不犹豫地一口吞下自己。
他需要更多的筹码，需要更快地壮大。
这一日，莫羡慕正在后堂与苏小怜探讨她最新构建的、试图预测低阶妖兽材料价格波动的模型，钱可为（胖掌柜）引着一位客人，神色恭敬地走了进来。
“东家，这位云胤云前辈，想与我们谈一笔大生意。”钱可为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莫羡慕抬头望去。
来人是一位看起来约莫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面容依稀可见昔日的俊朗，但如今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忧郁。两鬓已见斑白，眉宇间锁着深沉的疲惫与一丝不甘。他穿着一件半旧的藏青色长袍，虽浆洗得干净，却难掩落魄。然而，其周身隐隐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却显示他拥有着炼气九层的修为，不容小觑。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一种经历过巨大变故，失去了重要之物，却又未曾完全熄灭希望的眼神。
“在下云胤，冒昧来访，还请莫东家见谅。”云胤拱手，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余韵，尽管这余韵已被现实磨损得所剩无几。
“云前辈客气了，请坐。”莫羡慕起身还礼，示意对方坐下，心中已然开始快速评估。炼气九层，气质不凡，却处境落魄，眼神中有隐藏极深的恨意……这是一个有故事，而且很可能带来巨大麻烦，也伴随着巨大机遇的人。
李金雁不动声色地站到了莫羡慕身侧，手按剑柄，警惕地打量着云胤。她从此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同类的气息——属于剑修的锐利，尽管这锐利已被尘埃覆盖。
“莫东家，仙界贷之名，如今已是如雷贯耳。”云胤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正题，目光灼灼地看向莫羡慕，“云某此来，是想向贵贷，借一笔灵石。”
“哦？”莫羡慕神色不变，“不知云前辈欲借多少？用作何处？又以何物抵押？”
云胤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沉声道：“三千下品灵石！”
三千！
这个数字让一旁的钱可为（胖掌柜）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仙界贷目前流动资金的一大半！甚至超过了他们之前所有放贷业务的总和！
苏小怜也停下了计算，惊讶地抬起头。
李金雁的眉头蹙得更紧。
唯有莫羡慕，眼神依旧平静，只是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轻轻敲击了一下。“三千灵石，不是小数目。云前辈需要如此巨款，所图必然非小。还请明言。”
云胤的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眼中瞬间迸发出刻骨的仇恨，但很快又被他强行压下，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痛苦和愤怒：
“复仇！”
他吐出这两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我云家，本是据此三百里外‘青榕坊’的一个修真世家，虽不算顶尖，却也传承有序，家业颇丰。只因家传的一件异宝‘蕴神玉’被‘玄阴宗’外门长老之子看上，对方索要不成，便罗织罪名，污我云家与魔道有染，勾结玄阴宗内势力，一夜之间……灭我满门！”
云胤的声音颤抖起来，双眼赤红：“我父母、妻儿、族人……上百口人，除我因在外访友侥幸逃脱，尽数罹难！家产被夺，祖宅被焚！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房间内一片寂静，只有云胤粗重的喘息声。那浓烈的悲愤与绝望，几乎要凝成实质。
钱可为面露不忍，苏小怜眼中也流露出同情。
李金雁握剑的手更紧了几分，她似乎从云胤身上，看到了自己家族曾经的影子。
莫羡慕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唯有眼底深处，计算的光芒在飞速闪烁。
玄阴宗！那可是比林家强大得多的宗门，盘踞一方的霸主！与这样的势力结仇，风险堪称灭顶之灾！
“三千灵石，不足以对抗玄阴宗。”莫羡慕冷静地指出关键。
“我知道！”云胤猛地抬头，“我不需要正面抗衡玄阴宗！那外门长老之子，名为赵乾，修为与我相仿，只是炼气九层。他仗着其父权势，本身并无太大能耐。我只需三千灵石，便可购买法器、丹药，招募一批亡命之徒，在他下次离开玄阴宗势力范围时，设伏截杀！只要杀了他，我便远遁万里，隐姓埋名！”
他的计划简单，直接，充满了孤注一掷的疯狂。
“抵押物呢？”莫羡慕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同情归同情，生意归生意。
云胤惨然一笑：“云某如今孑然一身，除了这条命，已别无长物。若莫东家不弃，云某愿签下卖身契！若能复仇成功，云某此生，愿为莫东家当牛做马，任凭驱策！若复仇失败……人死债消！”
他竟是要以自身为抵押！
一个炼气九层、经验丰富的修士，其未来的潜在价值，确实难以估量。但同样，其带来的风险，也巨大到无法计算。
钱可为张了张嘴，想劝莫羡慕拒绝。这太疯狂了，一旦事情败露，玄阴宗的怒火足以将整个仙界贷，甚至这片坊市，都碾为齑粉！
苏小怜也紧张地看着莫羡慕。
李金雁的目光在莫羡慕和云胤之间游移，她没有出声，将决定权完全交给了莫羡慕。
莫羡慕沉默着。
他在权衡。三千灵石的巨额投入，对抗玄阴宗的巨大风险，换取一个炼气九层死士的忠诚，以及……一个可能插手更广阔天地的契机。
这像是一场豪赌。赌赢了，仙界贷将获得一个强大的助力，甚至可能打开新的局面。赌输了，便是万劫不复。
云胤屏住呼吸，如同等待审判的囚徒，所有的希望都系于莫羡慕接下来的话。
良久，莫羡慕缓缓抬起头，看向云胤，目光锐利如刀。
“你的委托，我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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