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皓凝只觉被他气息拂过的肌肤微微战栗，颊畔如染满红霞。
她强自定神，指尖轻颤着，拈起一枚白玉棋子，欲往另一侧唇角点去，却因心绪不宁，落偏了分寸。
“王爷想如何论？”她轻声反问，试图攥回半分主动权，话音却不由自主地柔了下来。
梁策目光自她微颤的睫羽滑下，落在那因紧张而轻抿的朱唇上，眸中漾开春水般的温存。
“若凝儿赢了…”
他略顿，修长的手指轻抬，将她鬓边一缕垂落的青丝挽至耳后，指尖似有还无地掠过耳廓。
“本王许你一个心愿。”
“若…若王爷赢了呢？”她只觉被他触过之处如燃起细碎星火。
“我若赢了…”
梁策缓缓凑近，鼻尖几乎要与她的相抵。
呼吸交融间，他灼灼望入她水光潋滟的眼底，声音魅惑。
“便讨个彩头…比如，现在…”
他的目光再度凝于她的唇畔，意图昭然若揭。
陆皓凝心如擂鼓，见他俊颜愈近，一时忘了吐息，亦忘了退避。
宛若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坐原处，唯见长睫惊惶轻颤。
就在双唇将触未触的刹那，门外隐约响起脚步声，伴着梁澄清脆的嗓音。
“五嫂我洗好啦！六嫂的药好了没呀？”
旖旎的氛围瞬间被打破。
梁策动作微滞，眸底掠过一丝懊恼，旋即化作更幽深的暗涌。
他并未立即退开，反就着这极近的距离，以仅二人可闻的沙哑嗓音低语。
“…暂且记下。”
言罢，他这才若无其事地松开了揽在她腰际的手，从容坐直身体，恢复了平日里疏懒的模样，唯眼底余温未褪。
陆皓凝骤然回神，颊上红晕欲滴，慌忙垂首，假意整理案上本无需整理的棋谱。
恰在此时，梁澄已换上一身雨过天青色暗纹罗裙，似蝶儿般翩跹回转。
小姑娘新绾的双丫髻间簪了朵俏丽的堆纱绢花，衬得小脸莹润如玉，活脱脱一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沈灼欢紧随其后，手托黑漆描金托盘。
碗中药气氤氲，苦涩药香顷刻盈满室内。
“药来了！”她清音琅琅，霎时驱散先前暧昧。
梁阅亦提着个精巧的食盒迈入门，满面掩不住得意。
“还有刚出炉的热乎杏仁酥！香得很！”
他揭开食盒盖子，顿时甜香四溢。
梁策挑眉，打趣道：“五哥这是把我府上的小厨房连锅端了？”
“哪能啊！”梁阅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就顺了两碟…三碟…好吧，五碟。”
沈灼欢已将青瓷药碗递至陆皓凝面前，杏眸澄亮地望着她，催促道：
“凝儿快趁热喝了，阿阅亲自盯着火候熬的！保准药材分量一丝不差！”
陆皓凝凝望着碗中深褐色的药汁，轻抿朱唇，长睫微颤。
“…多谢五嫂。”
梁策好整以暇地环臂立于一旁，凉飕飕的语调飘过来。
“王妃不是最爱喝药么？怎么不动？”
他眼底掠过狡黠流光，分明是故意揶揄。
陆皓凝眼风如刀，飞快地剜了他一眼，终是接过药碗。
在数道目光炯炯的注视下，她屏息仰首，将那苦涩的汁液一饮而尽。
一股涩浊的辛烈之气直冲颅顶，激得她喉间一阵翻涌，强忍着才未失态。
梁策适时递上一块金黄油亮的杏仁酥，她连忙咬下一口。
酥脆香甜在齿间化开，才堪堪压下那股几欲作呕的恶心感。
梁澄拍着小手雀跃：“六嫂好生厉害！我喝药总得含着蜜饯才行！”
“那是自然。”梁策慢悠悠接口，眸藏戏谑，“你六嫂可是能面不改色喝黄连汤的主儿。”
陆皓凝在宽袖遮掩下，足尖不轻不重地踹上他的小腿。
再次转向梁澄时，她面上已换作春风化雨般的温柔：“七妹，咱们开始吧！”
“好呀！好呀！”梁澄立时振奋，手脚并用地往软榻上爬，裙裾扫过梁策的袍角。
梁策眼疾手快，拎着她后衣领将人稳稳安置在棋盘另一端。
“规矩点。”他低声警告，眼底却带着纵容。
梁澄吐了吐舌尖，煞有介事地摆开阵势，小脸严肃。
“六嫂，你可得让我三子！”她眨着明眸，试图讨价还价。
“呵，”梁策一声轻笑逸出唇边，慵懒地靠在引枕上，“她便是让你三十子，你也赢不得。”
“六哥！”梁澄气鼓鼓地拍案，“观棋不语真君子！”
“本王又不是君子。”
梁策悠闲地倚回软枕堆中，顺手将一枚琥珀色蜜饯塞入陆皓凝微张的檀口。
“本王是恶霸。”他懒洋洋地挑眉，笑得恣意。
陆皓凝含着那突如其来的甜意，险些笑出声来，忙用帕子掩了掩唇角。
蜜饯的香甜在口中化开，冲淡了方才的药苦。
她伸出素手，拈起一枚乌沉的黑子，轻轻点在星位之上。
梁澄小手一拍，一枚雪白的棋子便气势十足地占据了天元。
她得意地扬起小巧的下颔，信誓旦旦。
“六嫂，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陆皓凝唇角微弯，指尖黑子如鸦羽坠落，再次点在边角星位。
“七妹好气势。”
梁澄盯着那疏朗得近乎空灵的布局，小眉头渐渐蹙起，疑惑道：
“六嫂，你为何不落子此处？”
她伸出嫩笋般的指头，点在棋盘正中央天元旁的一处要冲。
“二姐说，围棋之道，势为先，这里最重要！你总守着边角，岂不是舍本逐末？”
一旁观战的沈灼欢忍俊不禁：“七妹，下棋哪有教对手的？你这可是资敌之嫌。”
梁澄理直气壮：“我与六嫂，这叫光明正大！”
一直懒倚矮榻的梁策闻言嗤笑，指间那枚温润黑玉棋子转得滴溜溜响。
“光明正大地输。”他语带戏谑，毫不留情。
梁澄小脸涨红，扭头便向陆皓凝娇嗔：“六嫂！你管管六哥！他又笑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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