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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 JY 办主任的自行车铃在印刷厂门口叮铃作响时，张嘉豪正在核对新到的油墨批号。铁皮大门被推开的瞬间，带着供销社茶叶味的风裹着油墨香涌进来，车间里《西游记后传》的主题曲《我欲成仙》正唱到高潮，胶印机的轰鸣都压不住那句 “快乐永远不够”。
“嘉豪，忙着呢？” 主任嗓门洪亮，手里攥着个牛皮纸文件夹，“刚从镇政府过来，听说你这儿手续办得比老厂子还规范，特意来看看。”
张嘉豪连忙迎上去，把人让到办公室 —— 其实就是印刷厂角落隔出来的小隔间，摆着一张掉漆的木桌，上面堆着油印机印的操作手册和手写台账。他给主任倒了杯供销社买的茉莉花茶，玻璃杯里浮起几片蜷缩的茶叶：“主任您找我有事？”
“是这样，” 主任打开文件夹，抽出几张泛黄的稿纸，“镇里要给全镇中小学编印 JY 辅导资料，涵盖初一到初三，每科一本，总共要印 800 套。本来想找县城的印刷厂，但预算有限，一套只能给到 12 块，他们嫌价格低不愿意接。”
张嘉豪心里一动，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桌角的钢笔 —— 这是上次谈判时特意买的英雄牌，笔帽上还沾着点未干的蓝黑墨水。他快速盘算：800 套资料，每套按 6 科算就是 4800 本，按成本价承接的话，纸张 + 油墨 + 人工大概每套 10 块，净利润能有 1600 块。更重要的是，这是镇里的官方项目，一旦承接，相当于给印刷厂镀了层 “合规背书”，后续私人订单肯定会跟着涨。
“主任，价格没问题，我能接。” 张嘉豪抬头，目光坚定，“但我有个条件 —— 资料末尾要标注‘JY 小组联合编制’，并且允许我们把本地近三年的真题补充进去，这样资料实用性更强。”
主任愣了愣，翻了翻手里的初稿：“真题？你们小组还能整理这个？”
“当然。” 张嘉豪喊来王虎和刘峰，两人抱着一摞手写的真题稿纸跑进来，都是 JY 小组学霸们利用课余时间整理的。语文科有县一中的模拟作文题，数学科抄录了邻镇联考的压轴题，英语科附上了课本同步练习题，每张稿纸上都有钢笔标注的易错点，有些地方还用红笔圈出了重点。
“这些都是我们小组自己整理的，比现成的资料更贴合本地教学节奏。” 刘峰指着稿纸，“比如这道几何题，去年镇中学月考就考到了，很多学生都做错了，我们特意加了详细解题步骤。”
主任拿起一张数学真题稿，看着上面工整的字迹和清晰的批注，频频点头：“好小子，你们这资料比县城编的还用心！行，就按你说的来，标注‘JY 小组联合编制’，真题也加进去。但必须保证质量，开学前一周要送到全镇 12 所中小学，不能耽误上课。”
“您放心，三天内出样稿，十天内完成印刷配送！” 张嘉豪立刻应下，伸手从抽屉里拿出油印机专用的蜡纸，“我现在就组织人排版，明天给您送样稿审核。”
送走主任，车间里的《西游记后传》主题曲还在循环，胶印机的轰鸣声仿佛也变得更有节奏。张嘉豪把 JY 小组的成员都召集过来，分分工：学霸们负责核对真题答案，修正错误；王虎带几个男生去供销社买复印纸 —— 特意选了 70 克的双胶纸，比普通纸张更厚实，印刷效果更好；刘峰负责排版，用手抄写蜡纸，确保字迹清晰不模糊；印刷厂的工人们则负责调试机器，准备油墨。
车间里顿时忙了起来。李梅梅趴在桌上核对英语真题，铅笔在稿纸上勾勾画画，遇到不确定的单词就翻旁边的《牛津英汉双解词典》—— 这是张嘉豪特意从县城书店买的，封面都被翻得有些磨损。王虎骑着自行车，带着三个男生去镇供销社拉纸，满满当当装了五大捆，用麻绳捆在自行车后座，几个人轮流推着走，汗水浸湿了后背的蓝布褂子。
刘峰排版时格外认真，蜡纸质地脆弱，稍不留意就会划破，他用铅笔轻轻勾勒字体轮廓，再用铁笔慢慢刻写。遇到公式和图表，就用硬纸板剪出模板，小心翼翼印在蜡纸上。有一次不小心刻断了蜡纸，他懊恼地拍了下桌子，又重新换了一张，嘴里念叨着：“这可是官方项目，不能出一点差错。”
张嘉豪则忙着调试胶印机，给机器上油、校准滚筒，确保印刷时字迹不偏移。他把整理好的真题稿纸铺在机器旁，时不时拿起来比对，钢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标注出排版的注意事项。车间里的油墨味越来越浓，混合着汗水的味道，却没人抱怨 —— 大家都知道，这是印刷厂第一次接官方订单，意义重大。
第二天一早，张嘉豪骑着自行车送样稿去镇 JY 办。车筐里放着用牛皮纸包好的样稿，车把上挂着个军绿色的帆布包，里面装着钢笔和笔记本，准备随时记录主任的修改意见。路过供销社时，他顺便买了两斤苹果，用报纸包好塞进包里 —— 这是上次拜访客户学来的，细节处的诚意总能打动人。
主任对样稿非常满意，尤其是真题部分，连连称赞：“这些真题太实用了，学生们肯定用得上！就按这个版本印，注意油墨要均匀，纸张不能起皱。” 他拿起钢笔，在样稿上签了字，写下 “同意印刷” 四个字，笔锋刚劲有力。
回到印刷厂，张嘉豪立刻组织全员开工。车间里灯火通明，胶印机日夜不停地运转，“哐当哐当” 的声音此起彼伏，和《西游记后传》的主题曲交织在一起，成了最动听的奋斗旋律。工人们分成两班倒，每班工作 10 小时，午餐就在车间吃 ——2 元标准的面条加咸菜，偶尔会有鸡蛋，大家端着搪瓷碗，蹲在机器旁狼吞虎咽，吃完又立刻投入工作。
JY 小组的成员们放学后也都赶来帮忙。女生们负责折叠装订资料，把印刷好的纸张按页码整理整齐，用针线装订成册，再用剪刀修剪掉多余的边角；男生们负责搬运成品，把装订好的资料装进麻袋，堆在仓库里。刘峰还特意设计了一个简单的封面，用钢笔写下 “全镇中小学 JY 辅导资料（真题汇编版）”，标题下方印着 “JY 小组联合编制”，落款是 “张嘉豪印刷厂承印”。
印刷到第五天，突然遇到了纸张短缺的问题。原本订好的一批双胶纸被县城的印刷厂截胡了，对方愿意出更高的价格，造纸厂临时把货调给了他们。舅舅急得团团转，拿着公共电话亭的听筒骂骂咧咧：“这狗日的，竟然抢生意！再找不到纸，就要耽误交货了！”
张嘉豪冷静下来，想起邻镇有个小型造纸厂，专门生产再生纸，虽然质量不如双胶纸，但印刷辅导资料足够用。他立刻骑着自行车赶过去，路上遇到暴雨，雨水打湿了衣服，自行车在泥泞的土路上打滑，好几次差点摔倒。到了造纸厂，厂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汉，手里拿着个 bp 机，正蹲在门口抽烟。
“厂长，我急需一批再生纸，大概 50 令，能不能先给我供货？” 张嘉豪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语气急切，“我是镇 JY 办指定的印刷厂，要赶印开学资料，耽误不得。”
厂长打量着他湿透的衣服和沾满泥巴的鞋子，又看了看他手里的官方印刷合同，点点头：“行，看你这小伙子挺实在，我把库存的纸先给你。但再生纸容易洇墨，你印刷的时候要注意控制油墨量。”
“谢谢厂长！” 张嘉豪大喜过望，立刻联系舅舅，让他带着工人开车来拉纸。当天下午，50 令再生纸送到了印刷厂，车间里的机器又重新运转起来。张嘉豪特意调整了胶印机的油墨输出量，反复测试了几张，确认字迹清晰不洇墨，才放心让工人们批量印刷。
第十天凌晨，最后一批资料印刷完毕。张嘉豪组织了一支自行车送货车队，王虎、刘峰带着 JY 小组的成员，还有印刷厂的几个工人，每人骑着一辆自行车，后座捆着装满资料的麻袋，朝着各个村小出发。天刚蒙蒙亮，乡间的小路上就响起了清脆的自行车铃铛声，车灯在晨雾中摇曳，像一串流动的星星。
第一站是最远的山坳小学，路程有十几里地。自行车在土路上颠簸，麻袋里的资料时不时滑落，大家就停下来重新捆扎。到了学校门口，校长早已等候在那里，看到满载资料的自行车队，激动地握住张嘉豪的手：“张老板，太感谢了！孩子们就等着这份资料开学用呢！”
张嘉豪笑着递上资料：“校长，这是 JY 小组联合编制的，里面有很多真题，您让老师们多给学生讲讲。”
送完最后一所学校时，已经是傍晚。夕阳把大家的影子拉得很长，自行车后座的麻袋空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却满足的笑容。回到印刷厂，舅舅拿着一本刚装订好的资料，翻来覆去地看：“嘉豪，咱们这厂子现在可是镇里认可的了！今天送资料的时候，好几个学校的老师都问能不能私下印点复习资料，愿意出高价。”
张嘉豪拿起资料，抚摸着封面上 “JY 小组联合编制” 的字样，心里涌起一股成就感。这不仅是一笔生意，更是 JY 小组从校园走向社会的第一步，是印刷厂 “时代掘金” 的重要里程碑。他知道，有了镇 JY 办的背书，后续的私人订单会源源不断，印刷厂的规模还能再扩大。
就在这时，母亲骑着自行车匆匆赶来，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手里紧紧攥着个小灵通：“豪豪，不好了！城郊那块要流转的地，有人已经找村干部打招呼了，说愿意出更高的价格，咱家可能抢不到了！”
张嘉豪心里一沉，手里的资料差点掉在地上。那块地靠近规划中的镇级公路，是他早就看中的，打算用来建仓库和工人宿舍，为印刷厂的长远发展铺路。现在突然杀出个竞争对手，难道要功亏一篑？
他抬头看向窗外，夕阳正缓缓落下，把天空染成一片橘红。车间里的胶印机已经停了，《西游记后传》的主题曲也停了，只剩下远处传来的几声自行车铃铛声。张嘉豪握紧了拳头，眼神变得坚定：无论对方是谁，这块地他必须拿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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