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印机突然发出的 “咔哒” 异响，像重锤敲在所有人心上。
车间里弥漫着油墨的刺鼻气味，两台胶印机原本嗡嗡作响的轰鸣骤然停了一台，只剩下另一台单机运转的单薄声响。工人们停下手里的活，围在故障机器旁，脸上满是焦虑。舅舅张建国急得满头大汗，手里攥着油腻的抹布，反复擦拭着机器外壳，却根本找不到问题所在。
“还有三天！县 JY 局的五万份笔记订单就到期了，这台机器一停，产能直接减半，根本赶不及啊！” 舅舅的声音带着颤音，额头上的汗珠顺着皱纹往下淌，滴在满是油污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印记。
张嘉豪刚从学校赶来，背上的书包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被舅舅拉到机器前。他蹲下身，仔细观察着胶印机的运转部件 —— 这台二手胶印机是上个月刚花三万块买回来的，原本以为能撑住批量生产，没想到关键时候掉了链子。
“豪哥，你快看看，刚才印着印着就卡住了，再启动就只听见齿轮蹭着的怪响，纸也送不进去了。” 技术员老周蹲在机器侧面，手里拿着一把扳手，眉头拧成了疙瘩，“我拆了侧盖看了，是传动齿轮磨损太严重，齿尖都磨平了，咬合不上才出的问题。”
张嘉豪顺着老周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两个咬合的齿轮上布满了磨损的痕迹，其中一个齿轮的边缘甚至有些变形，转动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心里一沉，这台胶印机是车间的主力，每天能印两万份笔记，现在停了，仅凭另一台老式铅印机，一天撑死印五千份，就算 24 小时连轴转，三天也凑不齐五万份。
“镇上的五金店有没有配套的齿轮？” 张嘉豪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语气还算沉稳。
老周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无奈：“我刚给镇东头的五金店打了电话，他们说这种胶印机的专用齿轮很少见，平时没人买，根本没备货。就算现在从市里调货，最少也要三天，可咱们的订单等不起啊！”
车间里的工人顿时炸开了锅，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可咋整？订单交不上，不仅要赔钱，以后县 JY 局的活估计也轮不到咱们了。”
“要不跟 JY 局说说，能不能延期几天？”
“别想了，之前签合同的时候说得明明白白，逾期一天扣 5% 的货款，延期三天就扣 15%，咱们这单才赚多少啊！”
舅舅急得直跺脚，拉住张嘉豪的胳膊：“豪豪，你点子多，快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咱们就把铅印机也开起来，让工人们两班倒，能印多少是多少。”
张嘉豪没说话，大脑飞速运转。前世他在工地打工时，曾跟着维修师傅处理过搅拌机的齿轮故障，当时也是配件一时半会儿到不了，师傅用砂纸打磨齿轮接触面，临时恢复了运转。胶印机的齿轮虽然精密，但原理相通，或许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应急。
“老周，你这儿有细砂纸、润滑油和游标卡尺吗？” 张嘉豪突然开口。
老周愣了一下，连忙点头：“有有有，工具箱里都备着呢！”
“还有，你现在用小灵通给县城的配件商打电话，让他们立刻调一个同型号的齿轮过来，加急发货，多少钱都无所谓，务必明天中午前送到。” 张嘉豪语速飞快，眼神坚定，“咱们先用砂纸打磨修复，撑到新齿轮到货。”
“打磨？” 老周满脸疑惑，“豪哥，这齿轮磨损成这样，打磨了还能用吗？万一磨坏了，连临时运转都不行了。”
“放心，我有办法。” 张嘉豪走到工具箱旁，拿起细砂纸和游标卡尺，“齿轮磨损的是齿尖，咱们把磨损的接触面打磨平整，调整齿轮间距，让咬合更紧密，再涂上足量的润滑油，虽然不能长期用，但撑一天一夜肯定没问题，足够等到新齿轮到货了。”
舅舅还是有些犹豫：“这要是出了岔子，机器彻底坏了，咱们损失更大啊！”
“舅，现在没别的办法了，只能赌一把。” 张嘉豪看着舅舅焦虑的脸，语气放缓了些，“我前世在工地见过师傅这么修过类似的机械，原理是一样的。再说，就算不修，订单也交不上，不如试试，还有一线生机。”
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舅舅咬了咬牙：“行，听你的！老周，你跟着豪豪好好干，需要什么人手尽管说！”
张嘉豪立刻分工：“老周，你负责用游标卡尺测量齿轮的磨损程度，标记出需要打磨的部位；小王，你去烧一壶热水，把齿轮表面的油污清洗干净；剩下的人，把印刷好的笔记整理打包，别耽误后续发货。”
工人们立刻行动起来，车间里又恢复了忙碌的景象，但这次的忙碌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老周用游标卡尺仔细测量着齿轮，报出一组组数据：“豪哥，最大磨损处有 0.3 毫米，齿间距也变大了。”
“把磨损的部位均匀打磨，磨掉 0.1 毫米就行，保证齿轮转动时能平稳咬合。” 张嘉豪一边说，一边接过细砂纸，示范着打磨的力度和方向，“动作要轻，顺着齿轮的纹路磨，不能斜着来，不然容易造成二次损伤。”
老周学得很快，接过砂纸小心翼翼地打磨起来。热水烧开后，小王用抹布蘸着热水，仔细擦拭齿轮表面的油污，原本黑乎乎的齿轮渐渐露出了金属本色。张嘉豪站在一旁，时不时提醒老周调整打磨的角度和力度，眼睛紧紧盯着齿轮的变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车间里只剩下打磨的 “沙沙” 声和另一台胶印机的运转声。舅舅端来两盒盒饭和两瓶矿泉水：“豪豪，老周，先吃点东西垫垫，都忙了快两个小时了。”
张嘉豪摆了摆手：“不急，等打磨完再说。” 他心里清楚，多耽误一分钟，订单的风险就增加一分。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老周终于放下砂纸，长舒了一口气：“豪哥，打磨好了，你看看行不行？”
张嘉豪拿起游标卡尺测量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没问题，齿面平整，间距也调整好了。小王，拿润滑油来。”
小王立刻递过一瓶工业润滑油，张嘉豪拧开瓶盖，均匀地涂抹在两个齿轮的咬合面上，又转动了几下齿轮，让润滑油充分渗透。“好了，试试开机！”
老周按下启动按钮，胶印机先是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随后平稳运转起来，不再有之前的 “咔哒” 异响。他小心翼翼地放进一叠纸张，机器顺利地吸纸、印刷、出纸，印出来的笔记字迹清晰，没有任何模糊或错位的情况。
“成了！真的成了！” 老周激动地喊了起来，车间里的工人们也纷纷鼓掌，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舅舅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拍了拍张嘉豪的肩膀：“豪豪，你真是太厉害了！要不是你，这事儿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嘉豪擦了擦额头的汗，露出一丝笑容：“先别高兴得太早，这只是临时修复，新齿轮一到，咱们就赶紧换了。现在分两班倒，连夜生产，务必在明天中午前把剩下的订单赶出来。”
他转头看向老周：“你联系的配件商那边怎么样了？确定明天中午能到吗？”
“确定！我跟他们说好了，用最快的快递，明天上午肯定能送到镇上，我到时候去取。” 老周连忙回答。
安排好车间的生产，张嘉豪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他拿起书包，准备回家洗漱一下，再回来替换夜班的工人。刚走出印刷厂大门，口袋里的小灵通突然响了起来，是县 JY 局的主任打来的。
“张同学，你们的笔记印刷得怎么样了？后天就要交货了，可别耽误了全县学校的使用啊。” 主任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
“主任您放心，一切顺利，明天下午就能给您送过去，保证不耽误使用。” 张嘉豪语气坚定地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 主任松了口气，“我就是有点担心，毕竟五万份不是小数目，辛苦你们了。”
挂了电话，张嘉豪心里的石头彻底落地。他沿着乡间小路往家走，夜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路边的稻田里传来蛙鸣，远处的村庄亮着零星的灯光。路过镇上的网吧时，他想起今天还没登录 qq 群看看，便拐了进去。
网吧里烟雾缭绕，不少年轻人在玩着《传奇》《星际争霸》等游戏，键盘敲击声和喊叫声此起彼伏。张嘉豪找了个空座位坐下，掏出随身携带的 U 盘，插入电脑主机，登录了那个用于答疑的 qq 群。
刚上线，就有一条陌生的私聊消息弹了出来，发消息的人头像空白，昵称是 “匿名用户”：“你是不是重生者？我知道你做的很多事，都不是 13 岁小孩能做到的。”
张嘉豪的心猛地一沉，手指悬在键盘上，迟迟没有按下。这个陌生的消息，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他盯着屏幕上的文字，脑海里飞速闪过各种念头：对方是谁？怎么知道自己的异常？也是重生者吗？
网吧里的嘈杂声仿佛瞬间消失，只剩下他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响。他知道，自己隐藏的秘密，可能已经被人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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