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梦里光怪陆离,交织着君豪酒吧炫目的灯光、林亭阴鸷的眼神、李玉白拍在我肩膀上的大手、还有包间里那些混杂着敬畏与猜测的目光。醒来时,天刚蒙蒙亮,窗外城中村嘈杂的市声尚未完全苏醒,房间里一片沉寂。
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斑驳的水渍,脑子里空落落的。我睡了一觉,然后早上起来都不知道干什么了。 昨晚那场充斥着权力暗示和无形交锋的生日派对,像一场浓墨重彩的戏剧,落幕之后,留下的是巨大的空虚和一种脱离现实的恍惚感。打架斗殴、称霸年级那些事,在经历了黑瞎子岭的枪口、李玉白的“姐夫”身份、以及“副市长千金”的传闻冲击后,突然显得无比幼稚和遥远。
然后呢,我想了想柔道。 这个念头冒出来,像在浑浊的水里找到了一根可以抓握的稻草。那间简陋的道馆,冰冷的垫子,汗水砸在地上的声音,还有教练纠正动作时平静的指令……那里没有复杂的江湖恩怨,没有需要揣测的身份背景,只有最纯粹的身体对抗和技巧磨炼。在那里,我只需要专注于下一个动作,如何发力,如何受身。那种简单和专注,此刻对我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我便就接着去练去了。 我翻身起床,动作比平时利落许多。洗漱,换上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运动服,从抽屉里翻出那张有些皱巴的会员卡。因为我第一学期的学费早就交完了。 当初报名时,更多是出于一时冲动和想要变强的模糊念头,现在,它似乎成了我混乱生活中一个可以暂时躲避的、有着明确规则的孤岛。
清晨的空气带着凉意。我小跑着穿过刚刚开始喧闹起来的街巷,来到那家门面不起眼的柔道馆。推开门,熟悉的消毒水味和旧垫子的味道扑面而来。时间还早,馆里只有教练一个人在慢跑热身。
教练看到我,有些意外,点了点头:“来得挺早。”
“嗯。”我应了一声,没多解释,自顾自地开始做热身运动。拉伸韧带,活动关节,感受着肌肉从睡眠的松弛中逐渐苏醒,绷紧。踏上垫子,冰凉的感觉从脚底传来,让我精神一振。
但我的实战成果我还不知道,因为要等初二的时候才知道了。 教练说过,期末会有一次升级考核。我现在练的这些基本功,到底有没有用?能不能在实战中放倒对手?这些疑问暂时没有答案。未来的检验在下一个学期。
训练时,我比以往更加投入。一次次重复着枯燥的受身练习,感受身体砸在垫子上的震动;和教练进行反应练习,试图捕捉他手臂细微的发力征兆;对着假人练习背负投,琢磨着如何将腰腿的力量瞬间爆发出来。汗水很快浸湿了衣服,额头上的汗珠滴进眼睛,涩得发疼。但这种身体的疲惫和酸痛,反而让脑子里那些纷乱的思绪安静了下来。
在练习间隙休息时,我靠着墙喝水,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空,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我要好好的教训初一的小崽子们。 等下学期开学,那些新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如果还敢像刘强他们当初那样来惹事……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再靠虚张声势或者借别人的势,而是直接用练出来的本事,干净利落地把他们放倒?这个想法带着点幼稚的狠劲,却也让训练有了更具体的目标。
然后呢,我便又接着搁那里给他交了学费。 一期训练结束,教练问我要不要续费。我几乎没犹豫,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姐姐给的和自己省下的)钱,点了过去。便就接着练。 续上了下一期的课程。
这意味着,在可见的未来里,这个道馆将成为我生活中一个固定的锚点。无论外面有多少风雨,至少有几个清晨或傍晚,我可以在这里流汗,专注于提升自己最根本的、属于自身的力量。
训练结束,我冲了个冷水澡,浑身肌肉酸软,却有种难得的通透感。走出道馆,阳光已经有些刺眼。城中村恢复了白日里特有的喧嚣和杂乱。
温庭言,你试图在混乱中抓住一点实在的东西。柔道馆成了你暂时的避风港和力量来源。你知道真正的风暴或许还在后面,但至少此刻,你选择先让自己变得结实一点。这条以血与火开篇的路,或许也需要最基础的汗水来铺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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