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会计的刁难与查账僵局
查账房间里的空气还没从搬账的忙碌中缓和,门外就传来一阵刻意放慢的脚步声——“沙沙”的鞋底蹭地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众人抬头望去,只见赵德山拎着半旧的蓝布包,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他穿的浅灰色中山装洗得发白,领口磨得卷了毛边,袖口沾着一块显眼的酱油渍,一看就是压在衣柜深处、平时舍不得穿的旧衣服。手里的蓝布包是斜纹粗布材质,边角磨得发亮,上面用白线缝补过好几处,针脚歪歪扭扭却很密实。打开包时,一把红木算盘露了出来——算珠上的包浆厚重温润,边缘被摩挲得光滑圆润,连缝隙里都没有灰尘,算盘侧面还刻着模糊的“1978”字样,显然是用了十几年的“宝贝”。
赵德山进门后,先是扫了眼满屋子的账本,眼神在泛黄纸页上停留片刻,随即缓缓转头,把目光牢牢锁在覃允鹤身上。那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还有积压多年的敌意,嘴角向下撇着,鼻翼轻轻翕动,仿佛在说“你也有今天”。覃允鹤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却没主动开口——他知道,此刻争执只会让局面更糟,还会落人口实。
“赵师傅,麻烦您帮忙看看这些利润账,我们实在分不清收入和成本科目。”李组长率先打破沉默,捧着一本1987年的利润明细账快步上前,语气里满是急切。查账已经拖了近一个月,卡在利润环节毫无进展,所有人都盼着这位“老会计”能带来突破。
可赵德山接过账本后,却没立刻翻看。他先把蓝布包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动作轻柔得像对待贵重物品,再慢悠悠掏出红木算盘摆在腿上,手指随意拨弄着算珠,“噼里啪啦”的轻响节奏缓慢,明显在故意拖延时间。他还从口袋里掏出块洗得发白的方巾,仔仔细细擦了擦算盘框上的浮尘,连算珠缝隙都没放过,才抬头慢悠悠地说:“别急,老账得慢慢看,一字一句都不能漏,不然容易出错,到时候责任谁担?”
十分钟过去,赵德山才清了清嗓子,慢悠悠翻开账本。他的手指在纸页上慢慢滑动,指甲缝里还沾着些黑色的墨迹,目光却时不时瞟向覃允鹤,然后像读书般一字一句念起来,声音拉得老长,还带着阴阳怪气的腔调:“1987年,运销公司销售收入876万元,销售成本876万元,本年利润为零;1988年,销售收入923万元,销售成本923万元,本年利润还是零;1989年,销售收入1058万元,销售成本1058万元,依旧没利润……”念到“依旧没利润”时,他特意加重语气,眼神里闪过一丝得意,还故意停顿了两秒,像是在等众人反应。
念完后,赵德山用袖子擦了擦变形的眼镜——镜腿缠着圈透明胶带,胶带都泛了黄,对着办案人员摊开手,语气里满是得意:“各位同志,账上写得明明白白,运销公司这几年就是‘平进平出’,没产生利润,自然谈不上上缴。依我看,说不定是当年记账没分清科目,才造成现在的误会,也可能是……有人故意记混了。”这话看似客观分析,实则暗指覃允鹤管理不善,甚至暗示有猫腻。
“不可能!”覃允鹤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吱呀”声,声音都有些发颤。他太清楚当年的情况了——1989年运销公司不仅完成了利润指标,还超额18%,全部门58人都发了人均5000元的年终奖金,那是公司成立以来最高的一次奖金。他还记得发奖金那天,财务科的同事提着两个鼓囊囊的黑色帆布提包过来,包带都被勒得变了形,包里装着用牛皮纸信封分装的现金,每个信封上都工工整整写着员工名字。当时总经理还特意来运销部,在全部门员工面前公开说“今年运销部立了大功,利润超额完成,给大家多发点奖金,明年继续加油,争取再创新高”。要是没利润,29万元奖金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公司财务制度向来严格,没有利润支撑,根本不可能拿出这么多现金发奖金。
覃允鹤快步走到桌前,膝盖不小心撞到桌角也没在意,从最下面的纸箱里翻出1989年的辅助账目,手指快速翻到“应付职工薪酬”明细账,指着第36页说:“李组长,您看!1989年12月30日,‘年终奖金’科目记着‘发放58人,人均5000元,合计29万元’,下面有财务科长和总经理的签字,还盖着财务专用章!没利润的话,公司怎么拿得出这么多钱发奖金?”
办案人员立刻围了过来,李组长从公文包里掏出放大镜,反复确认签字笔迹和印章纹路,最后点了点头:“确实有这笔记录,签字和印章都没问题,和公司存档的印鉴一致。”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把账本重重摔在桌上,“啪”的一声让几张松散的纸张散落一地。李组长快步走到覃允鹤面前,手指几乎戳到他脸上,语气严厉得吓人:“覃允鹤!没利润却发高额奖金,不是挪用资金就是做假账!今天说不清楚奖金来源,你就别想走!”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连灰尘都仿佛停止了飞舞。会计小吴吓得差点掉了手里的制度手册,赶紧用双手紧紧抱住,紧张地看着覃允鹤,眼神里满是担忧。赵德山则坐在一旁,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手指轻轻敲着算盘框,发出“嗒嗒”的轻响,眼神里满是看好戏的神情,仿佛已经看到覃允鹤哑口无言、被带走调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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