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万剑谷,前方的景象再度变幻。焦黑的土地逐渐被一种银灰色的细沙取代,沙地中稀疏地生长着一种奇异的树木。这些树木不高,枝干扭曲如龙,叶片却狭长笔直,边缘闪烁着金属般的寒光,宛如一柄柄出鞘的利剑。风吹过这片“剑林”,发出的不再是寻常的沙沙声,而是清越悠扬、连绵不绝的剑鸣。
“剑心林……”杨华看着眼前这片望不到边际的奇异林地,神色凝重。廖不争的玉简中对此地记载语焉不详,只标注了“凶险,慎入”四字,并提及此地考验的并非修为战力,而是修士的“剑心”。
“剑心?”王紫彤疑惑地感知着,“这里的剑意似乎并不凌厉,反而有种……宁静悠远的感觉。”
廖凡尝试着将神念探入林中,却感觉神念如同泥牛入海,被那股无形的宁静剑意悄然化解、吸收。“古怪,我的神念根本无法深入。”
杨华闭目细细感应,他的秩序混沌之心对能量本质的感知远超旁人。他察觉到,这片剑林散发出的剑意,并非攻击性,而更像是一种无处不在的“映照”与“拷问”。
“此地剑意,直指本心。”杨华睁开眼,沉声道,“踏入其中,恐怕会引动我们内心深处的执念、恐惧或破绽。若能坚守本心,或有所得;若心神失守,恐有沉沦之危。”
廖凡咧嘴一笑,拍了拍杨华的肩膀:“修炼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与天争,与人争,更要与己争!区区心魔考验,岂能阻我?”
王紫彤也握紧了剑柄,眼神坚定:“不错,我们一起进去,互相照应!”
三人相视点头,不再犹豫,并肩踏入了这片诡异的剑心林。
脚步刚踏入银灰色沙地的瞬间,周围的景象便如水波般荡漾、扭曲起来。那连绵的剑鸣声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眼前的剑林消失了,廖凡和王紫彤的身影也模糊不见。
杨华的幻境:
他发现自己回到了那个永生难忘的血色黄昏。杨家村火光冲天,熟悉的乡亲们倒在血泊中,父母临死前那绝望而担忧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手持滴血轩辕剑的李天行,站在尸山血海之上,冰冷的目光带着无尽的嘲讽。
“废物。”
“蝼蚁。”
“凭你这废根,也配拥有轩辕剑?也妄想报仇?”
声音如同魔咒,钻入杨华的脑海,试图勾起他最深沉的无力与仇恨。同时,另一个充满诱惑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放弃吧……秩序混沌之道太过艰难,前路已断……不如沉沦,拥抱混乱,以魔道获取力量,方能快意恩仇……”
眼前的惨状无比真实,那刻骨铭心的痛楚几乎要将他吞噬。体内的混沌种子也微微震颤,似乎有被负面情绪引动、走向混乱的迹象。
但杨华的眼神,在最初的剧烈波动后,迅速恢复了冰封般的沉静。
“幻象终究是幻象。”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仇恨是真的,但沉沦于仇恨,只会让我变成另一个李天行,辜负父母的期望,辜负廖凡的兄弟之情,更辜负我自身之道。”
他体内,《秩序皇极之道》的心法自行运转,秩序烙印散发出温润而坚定的光芒,如同定海神针,稳固着他动荡的心神。那新生的“流星剑意”与“万剑归宗”剑意,也如同忠诚的卫士,斩向那些入侵的魔念。
“我的道,是于混沌中建立秩序,是守护,是裁决,而非毁灭与疯狂。李天行,我会亲手斩杀,但绝非依靠沉沦与魔道!”
话音落下,他一步踏出!无视了眼前凄惨的幻象,无视了心底的魔音。秩序混沌之力如同潮水般涌出,不是攻击,而是“净化”。眼前的血色世界如同镜花水月般片片碎裂,父母担忧的眼神化作了欣慰的鼓励,李天行嘲讽的身影扭曲消散。
幻境破灭!杨华的剑心在经历拷问后,变得更加剔透坚定,对秩序混沌之道的理解更深一层。他隐隐感觉到,那第三卷《人剑合一》的奥秘,似乎与这纯粹坚定的本心有着莫大关联。
廖凡的幻境:
他仿佛回到了雷帝城,站在威严的父亲廖不同面前。父亲不再是那个支持他、关爱他的长辈,而是变成了一个冷酷无情的城主,逼迫他为了城池利益,放弃与王紫彤的感情,去迎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强大势力女子。
“你是少城主!你的婚姻,关乎雷帝城未来!岂能儿戏!”
“那王家丫头,能给雷帝城带来什么?不过是拖累!”
“若你不从,便废你少主之位,逐出雷帝城!”
同时,他内心深处对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生活的向往也在疯狂叫嚣:“挣脱这一切!离开雷帝城,带着紫彤远走高飞!什么责任,什么传承,都是枷锁!”
一边是家族责任与父亲的期望,一边是挚爱与内心渴望的自由,两种念头在他脑中激烈交战,让他痛苦不堪,几乎要分裂。风雷翼在他背后若隐若现,雷光暴躁地闪烁,仿佛下一刻就要带着他逃离。
就在这时,王紫彤那明媚如火焰的笑容在他脑海中浮现,她坚定地站在他身边,对他说:“廖凡,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还有杨华那沉静却充满信任的目光。
“责任……并非枷锁。”廖凡深吸一口气,眼中挣扎之色渐退,取而代之的是清明与坚定,“守护我想守护的人,包括父亲,包括雷帝城,也包括紫彤,这本身,就是我的‘道’!我的自在,不是逃避,而是有能力去守护这份自在!”
他体内《极天自在功》疯狂运转,风雷之力不再暴躁,反而变得圆融如意。他对着幻境中冷酷的父亲虚影,坦然道:“父亲,我会承担起少主的责任,但我的道侣,只会是王紫彤。我会用我的方式,让雷帝城更加强大,守护我在乎的一切!”
幻境如同被雷霆劈开,骤然破碎。廖凡的剑心(道心)经历洗礼,对“自在”的理解不再局限于形式的自由,而是上升到了心境的超脱与担当。他的气息变得更加凝练,对风雷之力的掌控也更进一步。
王紫彤的幻境:
她回到了王家,面对着家族长老们的集体施压。家族希望她利用与雷帝城联姻的关系,为王家谋取更多利益,甚至要求她暗中窃取雷帝城的核心功法。
“紫彤,你是王家的女儿,当以家族为重!”
“那廖凡虽是少城主,但毕竟年轻,根基不稳。你要多为王家未来考虑!”
“若你不肯,便是王家叛徒,将你逐出家族,剥夺姓氏!”
同时,她与廖凡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份真挚热烈的感情,也在不断冲击着她的心防。一边是生养她的家族,一边是此生挚爱,让她陷入两难,泪水模糊了双眼。手中的火系灵剑光芒明灭不定,仿佛代表着她摇摆的内心。
“我……”王紫彤咬着嘴唇,娇躯微微颤抖。她想起父亲王渊虽然也希望联姻带来好处,但最终尊重了她的选择;想起廖凡为了她,不惜与家族据理力争;想起杨华和廖凡一次次在危难中守护她……
“我不是筹码!”她猛地抬起头,美眸中燃烧起灼灼的火焰,那是属于她王紫彤自己的意志之火,“我是王紫彤,是廖凡的未婚妻,也是杨华和廖凡可以托付后背的同伴!我会守护王家,但绝不会用背叛和算计的方式!我的剑,只为守护真情与正道而挥!”
炽热的火焰剑意冲天而起,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将她心中的犹豫与家族的阴影焚烧殆尽!幻境在纯正的火焰剑心下,如同春雪消融。
当三人几乎同时破开幻境,意识回归现实时,发现他们依旧站在剑心林的边缘,仿佛只过了一瞬。但三人额间皆隐隐有汗迹,眼神却都比之前更加明亮、坚定。
他们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经过此番剑心拷问,三人的道心更加纯粹,彼此间的信任与羁绊也愈发深厚。
“这剑心林,果然名不虚传。”廖凡感叹道,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雷幻决》似乎也因此心境提升而有了新的感悟。
“前面,应该就是这片林地的核心了。”杨华望向剑林深处,那里,似乎有一股更加古老、更加纯粹的剑意在等待着他们。那或许,就是通往第三卷《人剑合一》的真正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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