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葬剑渊陡峭而危机四伏的崖壁下行,仿佛坠入了一个永无止境的噩梦。剑煞魔雾愈发浓郁,如同粘稠的液体,不仅阻碍视线,更不断侵蚀着护体灵光。耳畔充斥着无数残剑哀鸣、魔物嘶吼混杂而成的诡异声响,时刻冲击着心神。
廖凡将《雷幻决》催动到极致,身形化作一道难以捕捉的雷影,在前方探路,避开那些隐于雾中的空间裂缝和突然袭来的弱小煞魔。王紫彤紧随其后,火系剑罡如同黑暗中的灯塔,驱散着靠近的阴寒魔气。杨华则位于中央,秩序混沌之力形成的无形力场笼罩三人,将最致命的剑意侵蚀与魔念低语隔绝在外。
下行不知多久,周围的岩壁开始出现变化。不再是粗糙的黑色岩石,而是逐渐呈现出一种暗金色的金属质感,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古老剑痕,每一道都残留着令人心惊的意蕴。
“我们似乎接近某个核心区域了。”杨华停下脚步,感受着前方传来的一股迥异于混乱煞气的、纯粹而古老的剑意波动。那剑意带着一种历经万古而不磨的沧桑与威严,如同沉睡的王者。
三人谨慎地循着剑意前行,最终来到一处位于渊壁上的巨大平台。平台光滑如镜,仿佛被一剑削平。平台尽头,并非预想中的山洞或祭坛,而是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由无数细密金色符文构成的光之门扉。门扉静静矗立,散发着柔和而浩瀚的剑意,与周围狂暴的剑煞魔雾格格不入,仿佛是一片独立的净土。
“传承……就在门后?”王紫彤看着那道光门,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力量,既期待又紧张。
廖凡尝试用神念探查,神念却在触及光门的瞬间被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推开。“无法探测,门后似乎是一片独立空间。”
杨华凝视着光门,体内的混沌种子与秩序烙印都在微微震动,与门内的某种存在产生共鸣。他能感觉到,那呼唤他前来、属于《人剑合一》的传承源头,就在这门后。但同时,他也察觉到一股极其隐晦,却无比精纯的混沌魔气,如同毒蛇般盘踞在光门附近的阴影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小心,附近有东西。”杨华低声预警,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光门周围的黑暗。
他的话音刚落,那光门表面的金色符文忽然流动起来,一道虚幻的身影自门中缓缓迈出。那并非实体,而是一道由纯粹剑意凝聚而成的人形光影。光影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清澈、深邃,仿佛蕴含着星辰生灭与剑道至理。它手中,也握着一柄由光芒构成的长剑。
“后来者……”一道平静无波,却直抵灵魂的声音在三人脑海中响起,“吾乃守门之灵,奉剑仙之命,守护最终传承。”
剑灵的目光扫过三人,最终落在杨华身上:“汝身负秩序之力,亦怀混沌之种,更兼流星之速、万剑之御……有资格接受最终试炼。”
杨华上前一步,不卑不亢:“请问试炼为何?”
“接吾一剑。”剑灵的声音依旧平淡,“此剑,蕴含‘人剑合一’之真意。接下,可得传承;接不下,身死道消,或……永堕魔渊。”
它手中的光剑缓缓抬起,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气势,但就在它抬剑的瞬间,整个平台,不,是整个葬剑渊的剑意仿佛都凝固了!所有的哀鸣、嘶吼、煞气翻涌之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一种绝对的“静”与“一”。
那一剑,尚未发出,便已让廖凡和王紫彤感到灵魂冻结,仿佛自身的存在都要被那纯粹的“剑”之概念所同化、抹除!他们连动弹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
杨华首当其冲,感受最为深刻。他感觉对方不再是“持剑者”,而是“剑”本身!意志、精神、力量,乃至存在的概念,都完美地融入了“剑”中。无招无式,无始无终,唯有“斩”之真意!
这一剑,无法躲避,无法取巧,唯有硬接!以自身的“道”,去碰撞对方的“道”!
“杨华!”廖凡和王紫彤在心中呐喊,目眦欲裂,却无能为力。
直面这“人剑合一”的一剑,杨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胁。他的身体在本能地颤抖,混沌种子疯狂预警。但他那双沉静的眼眸中,燃烧起的却是更加炽烈的光芒!
“秩序……混沌……流星……万剑……”无数感悟在他心间流淌、碰撞、融合。
《皇极惊世书》的统御与秩序,《秩序法典》的规则与平衡,混沌种子的包容与归寂,“流星斩月”的极速与穿透,“万剑归宗”的掌控与分化……这一切,在这一刻,在那终极一剑的压迫下,仿佛找到了一个共同的支点!
“我的道,非单纯的秩序,亦非纯粹的混沌!而是执掌秩序,驾驭混沌!我身即秩序,我心即混沌!我之意,便是剑之意!”
“嗡——!”
他体内仿佛有什么枷锁被打碎了!秩序烙印与混沌种子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共振,一股全新的、凌驾于以往所有力量之上的意蕴自他灵魂深处勃发!他没有动用任何灵力,只是抬起了右手,并指如剑,向着那斩来的光剑,轻轻点出。
在他的指尖,没有璀璨的光华,没有浩荡的声势,只有一种绝对的“专注”与“唯一”。仿佛他将自身的全部——意志、信念、道途、乃至生命,都凝聚在了这指尖之上。
指尖与光剑的剑尖,在间不容发之际,触碰在了一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没有爆炸,没有轰鸣,甚至没有能量涟漪。
只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意”在无声地交锋、侵蚀、融合。
杨华的“意”,是秩序与混沌的统一,是统御万法的皇道,是归于寂无的终末。
剑灵的“意”,是纯粹到极致的“剑”,是斩断一切、唯我独尊的绝对。
平台的虚空开始扭曲,浮现出细密的裂纹。廖凡和王紫彤被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推到了平台边缘,震撼地看着中心那超乎理解的交锋。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剑灵手中的光剑,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随即从与杨华指尖接触的那一点开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缓缓消散。而杨华指尖那股独特的意蕴,也随之收敛。
剑灵那模糊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极淡的、类似于“欣慰”的表情。
“善。”
“以汝之道,承此剑诀。望汝……善用之。”
话音落下,剑灵的身影化作无数光点,如同百川归海,涌入杨华的眉心。浩瀚如海的传承信息——《大罗剑诀第三卷:人剑合一》的完整奥义,毫无保留地印入了他的识海。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信息传递,而是蕴含着剑灵(或者说大罗剑仙残留意志)对“人剑合一”境界的亲身感悟与诠释!
杨华闭上双眼,静静消化着这最终的传承。他的气息变得愈发深邃内敛,周身隐隐有一种与天地、与剑融为一体的错觉。
然而,就在剑灵消散,传承完成的刹那,异变陡生!
一直潜伏在光门附近阴影中的那股精纯混沌魔气,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猛然爆发!它化作一条漆黑如墨、头生独角的魔蛇,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直接无视了空间距离,张开布满獠牙的巨口,向着正在接受传承、毫无防备的杨华噬咬而去!其目标,赫然是杨华体内那刚刚与传承结合、正处于微妙平衡状态的混沌种子!
这魔蛇的气息,阴冷、狡诈、纯粹,竟也达到了金丹初期的层次,而且它选择的时机歹毒到了极点!
“不好!”
“杨华小心!”
廖凡和王紫彤的惊呼声刚刚响起,那魔蛇的毒牙已然触及杨华的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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