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墟,混沌道坛。
林枫(玄诚子)盘坐于道坛中央,双目紧闭,周身被那浩瀚磅礴的混沌光柱笼罩。七尊贤者玉像光芒流转,将跨越万古的传承与智慧,毫无保留地灌注于他的识海。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林枫的神魂仿佛徜徉在一条由无尽道则与时光碎片汇聚而成的长河之中。他看到了上古七贤如何寻得混沌源石,如何采集天地本源炼制其余六钥,又如何联手布下惊天封印,将冥土通往阳世的最大节点——“幽冥之门”强行镇封于寂灭墟深处。他更看到了那冥土“圣主”的本质——它并非单一的生命体,而是冥土无尽岁月中积累的、所有未能往生的极端负面情绪与死寂意志的聚合体,一个没有理智、只有吞噬与毁灭本能的“概念性”怪物!它渴望阳世的生机,是为了填补自身永恒的空虚与饥渴。
同时,他也彻底明悟了怀中这枚“混沌道印”的真正用途。它不仅是钥匙,是封印的核心,更是一座“桥梁”,一座可以连接阳世法则与冥土本源,并以其混沌特性,强行“定义”乃至“净化”那片死寂之地的无上神器!
上古七贤留下的,并非仅仅是封印之法,更是一个……彻底净化冥土,重塑阴阳秩序的宏伟大愿!而这宏愿的最终执行者,便是身负变异混沌道法、且集齐七钥、得到道坛认可的林枫!
“以吾之道,印刻冥土;以混沌火,焚尽污秽;以阴阳轮,重塑秩序……”
古老的箴言在他心间回荡,与他的混沌道韵完美契合。他对于自身道法的理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提升,以往许多晦涩之处豁然开朗。丹田内的混沌道印与他的联系更加紧密,仿佛成为了他身体的延伸,灵魂的一部分。
不知过了多久,道坛中央的光柱缓缓收敛,七尊玉像的光芒也逐渐暗澹下去,但它们脸上,似乎都浮现出了一丝欣慰与期待的神情。
林枫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眼眸深处,不再是简单的混沌流转,而是仿佛蕴含了两个微缩的宇宙,一个生机勃勃,演化万物(阳),一个寂静归元,包容终结(阴),两者在混沌的统御下达成完美的平衡与循环。
他的气息彻底内敛,返璞归真,看上去如同一个没有任何法力的普通老道,但唯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他,对混沌之道的掌握已然登堂入室,修为虽仍停留在金丹巅峰,但其真正的实力与对天地的感悟,已然超越了寻常元婴,直指化神之境!更重要的是,他明确了未来的道路与肩上的责任。
他站起身,对着七尊贤者玉像与那座混沌道坛,深深一揖。
“前辈宏愿,晚辈林枫,必竭力完成!”
话音落下,道坛与玉像微微震动,似乎是在回应,随即光芒彻底内敛,恢复了古朴沉寂的模样,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
林枫知道,是时候离开了。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悬浮在道坛上方的溯源镜虚影,心有所感,识海中的混沌溯源镜清辉一闪,似乎与那虚影建立了某种更深层次的联系,镜身变得更加古朴深邃。
他转身,一步踏出,已离开了这片海底空间,重新出现在东海之墟的灰色雾气之中。这一次,他甚至无需刻意催动道印,周身自然散发的混沌道韵便将周围的混乱能量与空间裂缝抚平,身形几个闪烁,便已冲出海面,重返蓝天之下。
他并未返回茅山,也未曾联系玄玝真人等人。时间紧迫,每多耽搁一刻,冥土中那七点守护道标便可能熄灭一点,那“圣主”的力量便会增强一分。
他立于海天之间,闭上双眼,心神与怀中的混沌道印彻底相连。道印清辉流转,与他自身的混沌道韵共鸣,缓缓指向一个方向——并非空间上的某处,而是那阴阳界限之后,冥土深处,封印核心的所在!
“便以吾身,为渡世之舟!便以此印,行封神之举!”
他低喝一声,将自身状态调整至巅峰,随即猛地催动混沌道印全部威能!同时,双手以超越极限的速度结出无数玄奥法印,口中诵念的,是他融合了茅山至高秘传与自身混沌感悟所创的——混沌封神咒!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混沌未分,吾即中央!今承先贤志,持印入幽冥!道韵为锁,法则为链!混沌神火,焚邪涤秽!阴阳轮转,秩序重定!敕!敕!敕!”
随着最后三声蕴含着无上道威的敕令,他手中的法印猛地向前一推!并非推向虚空,而是直接印向了那无形的阴阳壁垒!
嗡——!
整个天地仿佛都为之一震!以林枫为中心,方圆万里的天空瞬间暗澹下来,日月无光,唯有他周身爆发出璀璨无尽的混沌清辉!那清辉并非扩散,而是高度凝聚,化作一道横跨天际、仿佛由无数大道符文构成的混沌光桥,一端连接着他与他手中的道印,另一端,则强行穿透了那层冰冷厚重的阴阳壁垒,悍然延伸向了那无尽黑暗、死寂的冥土深处!
“吼——!”
冥土之中,那庞大的“圣主”聚合体发出了震怒与惊惧的咆哮!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那混沌光桥所过之处,冥土的死寂法则如同遇到了克星,纷纷退避、瓦解!光桥的目标,直指它核心处那七点已然极其微弱的守护灵光,以及……它自身!
“阻止他!”圣主那混乱的意志疯狂嘶吼,调动起冥土无穷无尽的死寂能量与怨魂潮汐,化作亿万只狰狞的鬼手、污秽的血河、冻结灵魂的寒潮,铺天盖地地涌向那道光桥,试图将其侵蚀、折断!
然而,混沌光桥蕴含着林枫与道印的全部力量,以及上古七贤的遗志,其本质高于冥土法则!那些汹涌而来的攻击,一接触光桥散发的混沌清辉,便如同冰雪遇阳,纷纷消融、溃散,根本无法阻挡其分毫!
光桥以无可阻挡之势,瞬间跨越了无尽的冥土空间,精准地降临在那七点即将熄灭的守护灵光之上!
嗡!
得到混沌道印本源的滋养,那七点灵光勐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如同七颗冉冉升起的星辰,瞬间照亮了一方黑暗的冥土!光芒交织,隐隐构成了一个玄奥的阵图,暂时稳住了摇摇欲坠的封印核心!
“就是现在!”林枫福至心灵,他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他猛地将自身神识与全部道韵,顺着光桥,灌注进入那混沌道印之中,随即,将道印本体,沿着光桥,狠狠打向了那“圣主”聚合体的核心!
“混沌道印!封!镇!净!化!”
道印离体,化作一道横贯冥土的混沌流光,其所过之处,冥土那污秽的死寂能量被强行分解、转化,那无尽的怨魂哀嚎着被净化、超度!它如同定海神针,又如同净化一切的圣火,狠狠印入了那庞大聚合体的正中心!
“不——!!!”
圣主发出了绝望而疯狂的最终嘶嚎,它那由无数负面意念构成的身体,在混沌道印那包容一切、衍化一切、亦能净化一切的无上伟力面前,开始从内部崩解、燃烧!漆黑的怨念被混沌清光驱散,扭曲的意志被大道箴文抚平,无尽的死寂被磅礴的生机取代……
这是一个缓慢却不可逆转的过程。混沌道印如同一个巨大的熔炉,以整个冥土的污秽为燃料,燃烧起净化一切的混沌之火,要将这祸乱之源,彻底炼化!
林枫立于光桥的起点,脸色苍白如纸,七窍之中缓缓流出金色的血液(道血),他的气息萎靡到了极点,几乎油尽灯枯。将混沌道印打出,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力量与本源。但他眼神依旧明亮,紧紧盯着冥土中那场关乎众生命运的净化。
他看到了那七点守护灵光在混沌之火的照耀下,变得越来越明亮,最终与道印融为一体,化为了稳固新秩序的道基。他看到了冥土那无尽的黑暗,开始被道印散发的清辉一点点驱散,虽然缓慢,却充满了希望……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冥土之中,那庞大的“圣主”聚合体已然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枚悬浮于冥土核心、缓缓旋转、散发出温润混沌清辉的巨大道印虚影。道印之下,原本污秽死寂的土地,开始焕发出一种纯净的、属于“归寂”而非“毁灭”的意韵,无数被净化的灵魂,安详地沉眠于此,等待着重入轮回的机会。
一个新的、有序的冥土秩序,正在道印的镇压与引导下,缓缓诞生。
阴阳壁垒之外,那道横跨天际的混沌光桥缓缓消散。
林枫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晃,从空中缓缓坠落。在他意识即将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到了玄玝真人、张玄陵天师等人焦急赶来的身影,看到了脚下这片历经磨难却依旧生机勃勃的人间山河,也看到了那遥远星空中,向他微微颔首的七尊贤者虚影……
他的嘴角,泛起一丝解脱与欣慰的笑意。
“此间事了……道……在脚下……”
意识沉入无边黑暗。
……
多年以后,茅山后山,一座清幽的洞府内。
一名青衣老道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之色尽敛,化为一片温润平和的清明。他起身,走到洞府外,阳光洒落,山风拂面。
世间已再无大规模灵异暴动,“圣宗”随着“圣主”的湮灭而彻底成为历史。新的冥土秩序在混沌道印(虚影)的维持下缓缓运转,阴阳重归平衡。他于寂灭中复苏,道基在生死间得以彻底圆满,修为水到渠成,悄然迈入了元婴之境,但他依旧选择留在这茅山,如同一个普通的守山老道。
他抬头,望向那无垠的蓝天,仿佛能穿透虚空,看到那枚镇守冥土、散发着温润清辉的道印。
道印封神,非封他人,而是以自身之道,印刻天地,守护苍生。
他的路,还很长。那遥远的召唤并未消失,星空深处,还有更多的奥秘等待探索。但此刻,他只想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风吹过,带来远山的青草气息与隐约的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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