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独自站在寒风凛冽的街角,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息都如同在刀尖上煎熬。绸缎庄的伙计探头探脑,路过的行人投来好奇或鄙夷的目光,她都恍若未觉。全部的感官和心神,都凝聚在张府方向可能出现的任何动静上。
她知道自己是在玩火,不,是在万丈深渊的边缘独行。张团练绝非西门庆那种好色无脑的纨绔,他是真正手握权柄、心狠手辣的军中枭雄。自己的威胁,或许能引起他的忌惮,但更可能激怒他,招致雷霆般的灭杀。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就在潘金莲几乎要被冻僵,心也一点点沉下去时,那辆离去的华贵马车去而复返。车帘掀开,下来的却不是柳姨娘,而是一个穿着藏青色劲装、眼神锐利如鹰、腰间佩着短刃的陌生汉子。他步履沉稳,气息内敛,一看便是军中高手,且地位不低。
那汉子径直走到潘金莲面前,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在她脸上刮过,带着审视与毫不掩饰的压迫感。
“夫人要见你。”他声音低沉,不带丝毫感情,“跟我走。”
没有称呼,没有客套,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
潘金莲心知这便是回应了。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狂跳的心脏,微微颔首:“有劳带路。”
她没有多问,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怯懦,只是默默跟在那汉子身后,走向那辆象征着权力与危险的马车。上车前,她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医馆的方向,目光复杂难辨,随即毅然钻入了车厢。
马车内部铺着厚厚的绒毯,熏着淡淡的檀香,与外界的寒冷喧嚣隔绝,却更添几分令人窒息的压抑。那劲装汉子坐在她对面的短榻上,闭目养神,但潘金莲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机始终锁定着自己。
马车并未驶向气派的张府正门,而是绕到后巷,从一扇不起眼的侧门悄然进入。门内早有仆役等候,引着潘金莲穿过几重寂静无人的庭院和回廊,最终来到一处位于府邸深处、极为僻静的独立小院。
院门口守着两名持刀护卫,眼神冰冷。引路的仆役到此止步,那劲装汉子示意潘金莲自己进去。
小院不大,陈设清雅,正屋门窗紧闭。潘金莲推门而入,一股暖意夹杂着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屋内光线昏暗,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一个身形微胖、穿着家常锦袍的中年男子背对着她,站在窗前,望着窗外一株枯瘦的梅树。正是张团练!
他没有穿官服,也未带随从,但仅仅是站在那里,一股久居上位的威压便弥漫在整个房间。
潘金莲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稳住心神,轻轻关上房门,福身行礼:“民妇潘金莲,见过张大人。”
张团练没有立刻转身,依旧看着窗外,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你胆子不小。”短短四个字,却带着千钧重压。
潘金莲垂首:“民妇走投无路,唯有行险一搏。”
“走投无路?”张团练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却锐利如锥,直刺潘金莲心底,“凭你手中那些不知真伪的‘小玩意儿’,就敢来威胁本官?”
“民妇不敢言威胁。”潘金莲抬起头,迎上他那极具压迫感的目光,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民妇只想求生,为病重的夫君,也为重伤的小叔,求一条活路。民妇人微言轻,所能倚仗的,不过是些偶然得知、或许对大人有用的消息罢了。”
“哦?”张团练踱步到桌边坐下,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说来听听,是什么消息,值得本官放过你们武家?”
潘金莲知道关键时刻到了。她不能直接说出绢帛,那会立刻引来杀身之祸,必须真假掺半,引他入彀。
“民妇曾无意间听西门庆提起,”她斟酌着词句,声音清晰而缓慢,“他与大人有些南洋药材的生意往来,利润丰厚。只是……似乎有些账目,走得并非官面路子,经由一位姓钱的先生,与东京某位陈姓贵人的管家交接……”
她刻意点出“南洋药材”、“钱先生”、“东京陈姓贵人”,这些都是钱槐供词和李捕头透露的关键信息,足以证明她并非虚言恫吓。
张团练敲击桌面的手指微微一顿,眼中寒光一闪而逝,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继续。”
“西门庆暴毙,钱先生也……不幸亡故。”潘金莲继续道,观察着张团练的反应,“民妇愚钝,只是觉得,这接连的意外,未免太过巧合。想必是有些手尾,未曾料理干净,让有些人……心中不安了。”她这话,既是点出她知道内情,更是暗示背后可能还有知情人,或者证据流落在外。
张团练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他盯着潘金莲,目光阴鸷:“你知道的果然不少。是武松告诉你的?还是……李桓(李捕头)那边漏了口风?”他直接点出李捕头的名字,显然对县衙的动向了如指掌。
潘金莲心中凛然,知道对方情报灵通,自己必须更加小心。“民妇如何得知,并不重要。”她避而不答,转而说道,“重要的是,民妇只求一家平安。若大人能高抬贵手,放过武家,民妇愿立下毒誓,此生绝不泄露半句,并且……愿将所知一切和盘托出,或许能助大人……消除隐患。”
她在赌,赌张团练更在乎的是消除潜在的威胁,而不是立刻杀了她这个看似微不足道、却可能握着关键线索的人。
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油灯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张团练的目光如同毒蛇,在潘金莲脸上逡巡,仿佛在衡量她话语的真伪,以及她的价值。
良久,他忽然冷笑一声:“潘金莲,你确实有几分急智,也够胆色。不过,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也太小看本官了。”他身体微微前倾,一股凌厉的杀气弥漫开来,“你以为,凭你空口白牙几句话,就能让本官投鼠忌器?本官若要灭口,有的是办法让你和武家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世上!”
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潘金莲只觉得呼吸一窒,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她知道,这是最危险的时刻,对方在试探她的底线,也在施加心理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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