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那一声怒斥,不过是情绪激荡下的本能反应,压根没想过真能动摇三皇之位。
以他此刻的身份,本无此权柄废黜人皇。
除非……真正执掌崆峒印,并将其炼化为己用,才有可能撼动这份古老传承。
可眼下,仅仅是一句喝骂,竟引动了人道长河中的万古印记显化,三皇气运瞬间瓦解,地位根基剧烈震荡——这等变故,远超所有人的预料。
“难道是因为我言语中暗合天道意志,再加上这三个败类本就早已背弃人道,这些年不过是靠着残存底蕴勉强支撑,如今道心被破,再也无法镇压气运,这才导致内外交攻,一举爆发?”
通天思绪急转,迅速理清了其中关窍。
这么说来,三皇之位动摇,虽与他的那句话有所关联,但根本原因,还是他自己一击重创其道基,致使对方彻底失衡。
然而不管怎样,事实摆在眼前:正是通天出手,才让轩辕等人千年来稳如磐石的地位,出现了不可逆转的崩塌。
此时,天穹之上那人道历史长河奔腾不息,无数先祖幻影从中走出,将散逸的人族气运一一接引而去。
而在离去之前,那些古老的面孔无不面向通天,深深行礼,似在致谢。
见此情景,通天心头畅快无比。
“选择完成,奖励发放:崆峒印。”
系统提示悄然响起。
通天略一沉吟,索性趁势而为,彻底断绝三人的根基。
“吾通天,今执人道镇运至宝崆峒印,立于火云洞前,昭告诸天万界:即日起,废轩辕、伏羲、神农三皇之位!”
此前种种,不过使三皇权柄松动。
而这一回,当崆峒印光辉大作,通天以正统之名宣判天地,一切便再无挽回余地。
如果说刚才气运流失尚如细流涓滴,如今便是江河倒灌,狂澜席卷,势不可挡。
刹那之间,那三位曾在面对通天前仍享天人大运、近乎圣人威仪的准圣,已然形神俱衰,气势如沙塔倾塌,修为节节坠落——准圣、大罗、太乙金仙、金仙……最终勉强停驻于金仙初期,却依旧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就能吹灭最后一点灵光。
“咳——!”
本就身负重伤,如今又被抽离气运、斩断道统,轩辕、伏羲、神农三人再也支撑不住,齐齐喷血,意识涣散。
三人匍匐于地,头也不敢抬。
心中对通天的恨意滔天,可在这等绝对压制之下,他们连一丝反抗之意都不敢显露,甚至连怨愤都只能深埋心底,生怕惹来更残酷的惩罚。
“哼!若非念及你们昔日确曾为人族做过些许贡献,今日必叫你们魂飞魄散,永堕轮回不得出!”
通天冷冷扫视三人一眼,冷哼一声,转身离去,毫不停留。
身影一闪,已返回金鳌岛。
但他留下的这场震动,却如同惊雷滚过洪荒大地,久久未能平息。
娲皇宫内。
原本打算出手援救伏羲等人的女娲,因局势转变太快,尚未行动便已尘埃落定。
此刻她重归云床,面容阴晴不定,目光幽深。
“通天……”
女娲低声呢喃。
近年来,她几乎未曾插手洪荒纷争。
哪怕是封神之劫初起时,她也本无意卷入其中。
毕竟她门下连太上都不如,既无弟子传承,也无教派根基,这场封神大乱再怎么错综复杂,按理说也牵连不到女娲身上。
可后来帝辛在朝歌城外的所作所为,却让女娲感到被深深冒犯,一时怒起,随手布下一局棋子。
但这本只是惩戒之意,并未存心掀起波澜。
即便通天日后知晓,也不至于因此与她翻脸。
甚至就算这一次,通天直接压服伏羲,连人皇之位都给废黜了,女娲心中虽有波动,却也未曾动容。
若真要计较,那也不过是一缕微澜,掀不起惊涛。
真正令她此刻心神不宁的,是崆峒印竟落入通天之手这件事。
“崆峒印乃人道气运之锚,本该执于太上之手,怎会转而落到通天掌中?”
女娲心头泛起疑云。
真正让她寝食难安的,并非某一次争锋,而是截教日益膨胀的势力。
倘若通天只是孤身一人,纵然修为通天彻地、凌驾诸圣之上,也不足为惧。
可截教不同,它已成气候。
截教壮大,意味着他们将不断攫取洪荒中的机缘、气数与资源——福地、灵脉、信徒、香火,无所不争。
圣人虽居九霄,超脱凡俗,却并非毫无所求。
只是他们所图之事,寻常生灵触不可及罢了。
可如今截教已不只是影响,而是实实在在地开始动摇诸圣的根本利益。
此前女娲尚能冷眼旁观,是因为她的根基——散落四方的妖族、日渐昌盛的人族——还未受到冲击。
如今局势已然逆转。
“妖族四分五裂,正渴求归宿,截教兴盛,又主张众生平等,自然成了他们心中寄托。”
“眼下洪荒万类,恐怕少有不动心想要投奔截教的。”
“更不必说人族这边,竟让通天握住了崆峒印。
如此一来,太上那个所谓的人教之主,反倒显得有名无实。
通天借此印,便可悄然转移人族气运……”
女娲思及此处,心头一凛。
她原本置身事外的立足之地,竟已被通天一步步蚕食殆尽。
“通天!”
这一声轻唤,再不似从前那般淡然,而是裹挟着寒意与决断。
刹那间,女娲周身气象剧变,虚空震荡,无数光影自天地尽头回流,万千异象汇聚一身,气息如江河倒灌,节节攀升,直冲无上之境。
她在突破!
细数岁月,自当年太上在通天大战元始之际隐约显露破境之兆后,其余圣人早已多年未曾寸进。
那段沉寂的时光,久远得几乎可追溯至巫妖大劫之前。
混元大罗金仙之路,修为提升仰赖对大道法则的领悟,法力积累反在其次。
悟道有快慢,但漫长到如此地步,无人再进一步,显然并非寻常。
只因诸圣皆有意压制自身,只为追求圆满根基,图谋万古不朽之业。
若不苛求极致,像女娲这般早可迈入更高境界。
她身为圣人,不生不灭,尊贵无匹,所谋者从来不是眼前胜负,而是千秋之后的永恒格局。
可如今,已不容她再等!
截教之势,已触及她的命脉。
若仍袖手旁观,便根本不会有“千秋之后”。
对她而言,截教或许不必尽数覆灭,但必须被遏制在可控范围之内。
但她也清楚,无论是她,还是太上、元始,乃至接引、准提,想要压制截教,通天绝不会束手就擒。
归根结底,欲破截教,必先斩通天!
而要击败、镇压乃至彻底消灭通天,谈何容易?
如今通天之势日盛一日,若他们还为追求万古根基而刻意压制修为,恐怕终有一日,会落得如元始一般的下场——被人强行镇压,颜面尽失。
“若连今日都守不住,何谈万世未来!”
就在女娲解开桎梏的同一瞬,须弥山上,接引与准提对视一眼,长叹出声,随即身上便浮现出破境之兆。
说到底,谁不是圣人?又有谁真的能活得通透简单?
即便是被通天镇压到火云洞底的元始,若非心高气傲,能在开战前认真对待那个自斩道果的通天,又怎会败得如此彻底?
圣人们的反应各不相同。
而圣人之下,芸芸众生自然也各有盘算。
“好个狂妄的通天,竟敢这般折辱于我!”
“就算今日奈何不了你,我也定要让你截教血染苍穹,叫你尝尽剜心之痛,万劫悔恨,永世不得超生!”
火云洞前,伏羲勉强撑起身子,望着通天离去的方向,眼中燃着深不见底的怨毒。
心中立下毒誓后,他转身便拉上神农与轩辕,决意即刻动身前往娲皇宫。
唯有重振妖族,才是他们复仇唯一的出路!
八景宫中。
“通天如今势不可挡,截教蒸蒸日上,其余诸圣皆避战不出,难道我阐教就真的一蹶不振,再无翻身之日了吗?”
广成子、文殊、普贤等人神情萎靡,气势全失。
唯有燃灯,眸光微动,似在暗中筹谋什么。
“一群没用的东西,居然被通天吓得魂飞魄散,也不知元始平日是怎么教导这群弟子的。”
“乱世风云,方显英雄本色!”
一道冷傲之声忽然响起,语气中满是不屑,仿佛天下无人入其法眼。
正是太上唯一的亲传弟子——玄都大法师,洪荒之中最后一位先天人族所化之人!
他冷冷扫过广成子等人的颓相,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片刻后,目光转向太上闭关之处,躬身一拜,似有所感。
随即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流光破空而去,直奔洪荒深处疾驰而去……
通天离开火云洞不久,便已回到碧游宫。
神识一扫,见门下弟子仍在安心修行,未加多言,便步入主殿。
端坐云床之上,他掌心一翻,崆峒印赫然浮现,九条龙纹盘绕交纽,上方人道气运如河奔涌,浩瀚无比。
通天凝视此宝,眼神幽邃如渊。
“崆峒印乃人道至宝,执掌人族气运命脉。
无论是三皇,还是太上,想要名正言顺地享有这份气运庇佑,都必须经此印认证。”
“原本这宝物应在太上手中,没想到竟会流落至此,归于我手。”
念头转动间,无数思绪涌上心头。
太极图同样是人道至宝,按理应由人教教主掌控,可如今却成了系统所赐之物,可见太上早已与此宝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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