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新修复的木制栅栏门前，气氛微凝。岳擎天居中而立，岳凌渊、岳惊鸿、司徒婉分立两侧，身后是数名神色警惕的护卫队员。栅栏之外，站着五个人。
为首的是个约莫四十岁上下的汉子，皮肤黝黑，手掌粗糙，确实带着常年劳作的痕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背上背着个硕大的药篓，里面装着些常见的草药。他脸上带着山里人常见的憨厚笑容，眼神却在不经意扫过村口防御工事和岳凌渊等人时，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精明。
他身后跟着四人，三男一女，也都作采药人打扮，看起来普普通通。但岳凌渊敏锐的神识却清晰地捕捉到，那看似憨厚的为首汉子，气息悠长沉稳，绝非普通药农。而站在他左后方那个一直微微低着头的瘦小男子，其体内隐隐流动着一股阴柔而凝练的内息，虽然极力掩饰，却逃不过岳凌渊的感知。
“各位老乡，打扰了。”为首汉子拱手，操着略带口音的官话，语气诚恳，“俺们是北边白石坳的采药人，前几日瞧见这边山里又是打雷又是冒黑烟的，动静不小，怕是走了山火或者地龙翻身。这年头不太平，山里乡亲更得互相帮衬，就冒昧过来看看，贵村没受啥大灾吧？”
他话语朴实，理由也看似充分。白石坳确实是北边几十里外的一个已知村落，以往也有过零星接触。
岳擎天面色平和，抱拳还礼：“有劳各位乡亲挂心。前几日山中确有些异动，不过是雷火引燃了枯木，烧了小片山林，幸未波及村落，已然扑灭了。多谢各位好意。”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将魔气爆发和激战轻描淡写地归为山林火灾。
“哦？原来如此，那就好，那就好。”为首汉子恍然点头，目光却似有似无地瞟向村内，尤其是在那些明显带有修补痕迹、甚至残留着些许焦黑和刀剑划痕的建筑上多停留了一瞬。“贵村……看来也费了不少力气救灾啊。”
岳凌渊上前一步，接过话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与庆幸：“是啊，火势来得突然，村里老少齐上阵，总算保住了家园。几位远道而来，辛苦了，若不嫌弃，进村喝碗水再走？”他这话看似热情，实则是进一步的试探。若对方真是普通采药人，多半会推辞离开；若别有目的，很可能顺水推舟。
果然，那汉子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搓了搓手：“这……怎么好意思叨扰……”他话未说尽，目光却带着询问看向岳凌渊，又扫了一眼他身旁气度不凡的岳惊鸿和司徒婉。
岳凌渊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无妨，一碗水而已。请。”他侧身让开道路，同时对岳惊鸿使了个眼色。岳惊鸿会意，微微颔首，示意护卫队提高警惕，暗中戒备。
村中的试探
一行人被引到村中广场临时搭建的凉棚下坐下，有村民端上清水。
为首的汉子自称姓石，石大力。他一边喝水，一边看似随意地打量着村庄的环境，赞叹道：“贵村真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人也都精神。看这房屋布局，井井有条，想必祖上也是有大见识的。”
岳擎天敷衍道：“山野小村，不过是世代居住，胡乱搭建罢了。”
石大力笑了笑，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司徒婉，她身上还穿着便于行动的改良护卫队服饰，带着明显的行伍痕迹。“这位姑娘……气质不凡，不像是寻常村姑啊？”
司徒婉抬眼，目光平静无波，淡淡道：“逃难来的，蒙村长收留，在村里帮衬些杂事。”
“原来如此。”石大力点点头，不再追问，又看向岳凌渊，“这位小哥器宇轩昂，方才见你步履沉稳，眼神清亮，定是得了村里真传，身手了得吧？”
岳凌渊微微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石大哥过奖了，山里人，不过是跟着长辈学了几手粗浅把式，防身而已。”
双方言语间机锋暗藏，都在试探对方的底细。石大力等人显然对栖凤村充满了好奇，尤其是对岳凌渊等人表现出的不凡气度以及村庄隐约透出的训练有素的痕迹。而岳凌渊他们则更加确定，这伙人绝非普通采药人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低着头的瘦小男子忽然轻轻咳嗽了一声，抬起眼皮，目光似是无意地扫过岳凌渊。就在这一瞬间，岳凌渊感觉到一股极其细微、冰冷的精神力如同触手般，试图悄无声息地探向自己！
精神探查？！
岳凌渊心中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他体内玄水之魄自然流转，神识内敛，如同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将那缕外来精神力轻易吞噬、化解，未泛起丝毫涟漪。
那瘦小男子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迅速低下头，不再有任何动作。但岳凌渊已然感知到，对方的精神力带着一种阴寒的特质，与中原正统武学路数迥异，反倒有几分……类似“胧月”的诡异感，但又有所不同。
苏九儿的发现与岳清霜的确认
在凉棚不远处，苏九儿和岳清霜看似在整理药材，实则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苏九儿压低声音对岳清霜道：“清霜妹子，你看那个姓石的手腕内侧。”
岳清霜凝目细看，只见石大力端碗喝水时，袖口微微上滑，露出的手腕内侧，有一道寸许长、已经淡化的疤痕，那疤痕的形状，隐约像是一只展翅的飞鸟。
“那是……青鸟会的标记？”岳清霜瞳孔微缩。她博览群书，包括一些记载外界江湖秘闻的杂书，曾见过相关描述。青鸟会并非纯粹的邪恶组织，而是一个活跃于北地、亦正亦邪、以情报和特殊物品交易为主的神秘势力。他们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
而岳清霜的目光则更多停留在那个瘦小男子和另外两人身上。她从他们身上闻到了一丝极其淡薄、却被刻意掩盖的草药气味，并非采药沾染，而是长期接触某种特定药物所致。那种药物，据她所知，常用于……追踪和迷惑心神。
“他们不是采药人，至少不全是。”岳清霜语气肯定，“他们身上有追踪香和迷心草的味道，虽然处理得很干净，但瞒不过我。”
消息被迅速隐秘地传递给了岳凌渊。
摊牌与警告
岳凌渊心中有数，放下水碗，脸上的笑容淡去，目光锐利地看向石大力：“石大哥，水也喝了，歇也歇了。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诸位究竟为何而来？若真是古道热肠，我栖凤村感激不尽。若另有目的，不妨直言。我村虽小，却也不是任人来去自如之地。”
他话语平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和隐隐的压力，周身气息虽未完全爆发，却已让石大力等人感到呼吸一窒。
石大力脸上的憨厚笑容终于维持不住，慢慢收敛。他看了看岳凌渊，又看了看周围看似松散、实则已隐隐形成合围之势的护卫队员，知道再伪装下去已无意义。
他叹了口气，抱拳道：“岳少侠快人快语，佩服。实不相瞒，我等确实并非单纯采药人。前日山中异象，能量波动惊人，绝非普通山火所能解释。我等受人所托，前来查探。并无恶意，只是……好奇，也想看看，能否结交朋友。”
他话说得含糊，但“受人所托”和“结交朋友”已然暴露了其背后有势力指使，且带有目的性。
“好奇？”岳凌渊嘴角勾起一丝冷意，“有些好奇，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我村喜好清净，不喜外人打扰。诸位请回吧。至于你们感受到的‘异象’，不过是山中偶然，无需挂怀。也请转告托付之人，此地无事，不必再费心。”
他话语中的逐客令和警告意味已经十分明显。
石大力脸色变幻了几下，知道今日无法获得更多信息，强行留下只会冲突。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拱手：“既如此，我等告辞。今日叨扰了。”
说完，不再多言，带着四名同伴转身便走，脚步匆匆，很快便消失在村外的山林小径中。
余波与深思
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岳惊鸿蹙眉道：“就这么放他们走了？他们定然不会死心。”
司徒婉冷静分析：“扣下他们反而会打草惊蛇，引出他们背后更大的势力。放他们回去，传递出我们警惕且不好惹的信息，或许能让他们背后的势力有所忌惮，为我们争取时间。”
岳凌渊点了点头，目光深邃：“青鸟会……追踪香……看来，盯着这片地方的，不止‘胧月’一家。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转身，看向祠堂方向。内部的争论尚未平息，外部的窥探已然来临。
栖凤村，正被一步步拖入外界的纷争漩涡之中。是继续坚守绝对的封闭，还是主动融入这乱世，在危机中寻找生机？
他的抉择，迫在眉睫。
（第六十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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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暗流汹涌》
青鸟会的窥探只是开始，更多势力的目光投向栖凤村。岳凌渊决定主动出击，派遣岳镇寰借商队之名外出探查。村内，针对护卫队的改革与特训如火如荼展开。而慕容晴在古籍中发现了关于彻底修复封印的一线希望，但这希望，却指向了一个极其危险的所在……内外交困之下，岳凌渊将如何破局？敬请期待第六十四章——《暗流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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