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挂在石榴叶上时，何以玫的房门就被轻轻敲响了。妈妈端着个白瓷碗走进来，碗里是温乎乎的小米粥，上面卧着个溏心蛋，撒了点她爱吃的细盐。
“醒啦？”妈妈把碗放在床头柜上，伸手试了试粥的温度，“昨晚听你起夜两次，猜你没睡好，熬了点小米粥养养胃。快趁热吃，凉了就腥了。”
何以玫撑着身子坐起来，腰后立刻被塞了个软枕——是妈妈连夜缝的棉花枕，说“孕中期腰沉，垫着舒服”。她看着碗里的糖心蛋，忽然笑了：“妈，您还记得我小时候不爱吃蛋黄，您总把蛋煎成糖心的。”
“怎么不记得？”妈妈坐在床边，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刘海，指尖带着点粗糙，是常年做家务磨出的茧，“那时候你跟小猫似的，蛋黄沾在嘴角，还说‘妈妈做的蛋会笑’。现在怀着小的，更得吃点好的，你看你这阵子瘦的，脸都尖了。”
正说着，爸爸拎着个布袋子从外面回来，进门就喊：“以玫，快看看爸给你买啥了！”他把袋子往桌上一倒，红的绿的酸果滚出来——有青杏、李子，还带着晨露的湿意。
“早市碰到个老乡，说这些是刚摘的，酸得正合口。”爸爸蹲下来，拿起颗李子擦了擦，递到她嘴边，“尝尝？酸了就吐，别勉强。”
何以玫咬了一小口，酸得眯起眼睛，嘴角却扬起来：“够酸！比超市买的好吃。”
爸爸笑得眼角堆起皱纹，手在围裙上蹭了蹭：“爱吃爸明天再去买。”
上午何以玫在书房改采访稿，写得久了，腰隐隐发酸。她刚想站起来活动，妈妈就端着杯蜂蜜水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个小小的按摩球：“坐久了吧？我给你按按腰。”
妈妈的手法很轻，带着常年做针线活的巧劲，指尖在腰侧的穴位上慢慢揉着。“慢点写，不差这一会儿，”她絮絮叨叨地说，“当年怀你时，你爸总说‘报纸啥时候不能看’，非拉我去公园晒太阳。现在你也一样，多躺躺，对孩子好。”
何以玫靠在椅背上，闻着妈妈身上淡淡的肥皂香，忽然觉得鼻子发酸。她总觉得自己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可在父母眼里，她永远是那个需要被照顾的小姑娘——会记得她爱吃酸，会惦记她腰沉，会连她随口说的一句话都放在心上。
何以玫看着爸妈，忽然想起小时候发烧，妈妈整夜守在床边给她擦汗，爸爸天不亮就去医院排队挂号；想起她第一次来例假，妈妈教她怎么用卫生巾，爸爸默默给她买了一堆红糖和暖水袋；想起她结婚那天，妈妈偷偷往她包里塞了张银行卡，说里面是她攒了半辈子的私房钱，说“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原来父母的爱，从来都藏在这些琐碎的细节里——是清晨的一碗粥，是弯腰系的鞋带，是记在心上的一句随口念叨，是无论她多大、怀第几胎，都把她当宝贝疼的那份执着。
傍晚，小石榴放学回来，就看见外公在阳台缝靠垫，外婆在厨房给妈妈炖酸梅汤，妈妈靠在沙发上，手里翻着书，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妈妈，你今天开心吗？”小石榴跑过去，趴在妈妈腿上。
“开心呀，”何以玫摸了摸女儿的头，又看了看阳台和厨房的身影，声音软得像棉花，“因为有外婆的肉饼，外公的新靠垫，还有小石榴的满分试卷呀。”
夕阳透过打通的客厅，把一家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妈妈端着酸梅汤出来，爸爸举着缝好的靠垫走进来，小石榴叽叽喳喳说着学校的事，何以琛推门进来时，闻到的是酸梅汤的酸甜，和满屋子化不开的暖意。
他忽然懂了，何以玫总说“回爸妈身边就像回了小时候”——因为在这里，永远有人把她的喜怒哀乐放在心上，把她的喜好刻在骨子里，用最朴实的方式，护着她走过人生的每一段路。而这份爱，也会像石榴树的根，深深扎在这个家里，滋养着一代又一代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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