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门在身后轻轻合拢，将处刑者医生那魁梧而沉默的背影隔绝在外。室内，尘埃在补光灯残余的光束中缓慢浮动，混合着消毒水和陈旧纸张的气味，营造出一种诡异的“安全”假象。
沈越满意地拍了拍手，仿佛刚完成了一场完美的选角：“好了，同志们，障碍扫清，舞台就绪，接下来就看你们的表演了！”
回应她的，是四张写满了“我想回家”和“导演你是不是有病”的绝望面孔。
赵猛（暴躁金链）第一个炸毛，他指着门外，压低了声音，但怒气几乎要掀翻天花板：“沈导！你让我去跟那个拎着砍刀的变态沟通拍戏？！还他妈要夸他专业？！他专业个屁！他专业砍头还差不多！你这是让我去送死！”
李思明（眼镜技术宅）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声音还算镇定，但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的内心：“导演，我认为赵先生的担忧不无道理。与处刑者医生沟通的风险系数过高。而且，‘僵尸营养膏’的研发，缺乏必要的实验设备和安全标准，贸然进行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生化危机。”
林晓（哭包高中生）已经又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了，她抓着沈越的胳膊，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导演，我不行的，我看到鬼就怕，我、我怎么跟幽灵护士沟通啊……”
王大叔（晕倒达人）则默默地挪到房间角落，找了张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椅子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神放空，进入了“节能待机”模式，显然打算将“不添乱就是做贡献”的原则贯彻到底。
沈越看着眼前这支士气低落到尘埃里的“草台班子”，丝毫不慌。她在横店什么奇葩剧组没见过？比这难搞的多了去了！她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了那种资深hR面对难缠应届生时的、混合着包容与不容置疑的微笑。
“同志们，我理解你们的顾虑，恐惧源于未知，而勇气源于责任！”她开始了，“但是，你们要搞清楚现在的状况！我们不是在和平年代的影视城拍戏，我们是在惊悚世界搞创业！创业，懂吗？就是要把不可能变为可能，把风险转化为机遇！”
她走到赵猛面前，拍了拍他结实的肱二头肌（手感不错）：“赵主任，你看看你这体格，这气场！处刑者医生为什么没第一时间砍我们？除了我卓越的沟通技巧，难道就没有你这份‘看起来就不太好惹’的功劳吗？他认可你的实力！你去跟他谈，那是强者之间的对话，是惺惺相惜！你要拿出我们剧组外联制片的气势来！告诉他，跟我们合作，是他提升行业影响力的唯一捷径！”
赵猛张了张嘴，想反驳，但沈越的话像是有种奇怪的魔力，居然让他觉得……好像有点道理？自己这身板，确实不比那医生差多少……吧？
沈越又转向李思明，语气充满了信任与鼓励：“李场记！你是我们团队的技术担当，是智商天花板！研发营养膏怎么了？这正需要你这种严谨的逻辑思维和敢于创新的精神！想想爱迪生发明电灯，失败了多少次？我们这才哪到哪？医院里资源这么多（虽然看起来都很可疑），随便组合一下，说不定就是惊悚界的米其林三星！到时候，你就是开创僵尸美食新纪元的男人！名垂青史！”
李思明嘴角抽搐了一下，他一点也不想在惊悚界的青史里留下名字，尤其是以“僵尸营养膏之父”这种头衔。
最后，沈越握住林晓冰凉的小手，眼神真挚得能滴出水来：“林助理！你看看你这双眼睛，清澈，无辜，充满了故事感！哪个女性能拒绝你这样的小可爱？那个幽灵护士，她不是可怕，她是可怜！她失去了声音，该多么孤独，多么无助？你需要做的，不是去面对一个怪物，而是去倾听一个受伤的灵魂！用你的善良，去温暖她，治愈她！这是多么伟大的工作！”
林晓被沈越说得一愣一愣的，眼泪都忘了流，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好像突然重了起来？还有点……神圣？
“好了！”沈越见火候差不多了，猛地一击掌，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来，“战略上要藐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敌人！现在我们开始制定具体行动方案！”
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小白板（系统商城友情赞助，价值5惊吓值，记账），用马克笔在上面刷刷写了起来。
“赵主任，你的任务分三步走：第一步，送上我们的‘诚意’——我这里还有最后10点惊吓值，给你兑换一小包‘阴气薄荷糖’（系统描述：提神醒脑，鬼怪亦能食用），作为见面礼。第二步，阐述合作共赢理念，重点突出影片播出后对他个人（鬼）品牌形象的提升。第三步，敲定‘骨骼固定术’的拍摄细节，包括机位、动作设计（务必强调动作要帅，要有张力）。”
赵猛看着那10点惊吓值换来的、包装简陋的薄荷糖，脸皮抽动，最终还是咬着牙接了过去，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表情。
“李场记，你的任务是探索与实验。这是【鬼怪临时雇佣契约】，你先用一张，雇佣一个……嗯，看起来比较老实、嗅觉可能不太灵敏的低级游魂或者小精怪，帮你打下手，主要是负责试吃……呃，是品鉴初代产品。优先寻找医院的药房、实验室或者厨房区域，注意甄别食材安全性（物理和能量层面）。”
李思明看着那张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契约卷轴，感觉自己像是在签署魔鬼协议，但看着沈越那“我看好你”的眼神，他还是默默接了过来。
“林助理，你的任务是沟通与共情。带上你的真诚，还有这个【一次性共鸣水晶】（价值15惊吓值，能微弱放大情感波动，有助于与非实体存在建立连接），去找到那位幽灵护士。不用急着让她说话，先倾听，用你的心去感受她的情绪。记住，你是去交朋友的！”
林晓握着那块冰凉的水晶，像是握着一块烫手山芋，但沈越的话让她莫名生出了一丝勇气，她用力点了点头，虽然眼圈还是红的。
“王大叔，你的任务是坚守与预警。看好家，注意门口处刑者医生的动向，以及……”沈越指了指角落里那台布满灰尘的旧电视，“注意那玩意儿，我总觉得它刚才好像闪了一下。有任何异常，立刻……呃，尽量保持清醒，然后通知我们。”
王大叔茫然地点了点头，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那台电视，身体微微缩了缩。
分工明确，资源（极其有限地）分配完毕。沈越大手一挥：“行动！”
赵猛深吸一口气，像是要上战场一样，猛地拉开办公室门，对着门外如同石雕的处刑者医生，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友善（实则狰狞）的笑容：“兄、兄弟，聊聊？”
处刑者医生歪着的脑袋缓缓转过来，空洞的眼窝“看”着他，手里的砍刀似乎微微抬起了一寸。
赵猛头皮发麻，赶紧把“阴气薄荷糖”递过去，磕磕巴巴地开始背诵沈越教的台词。
李思明则选择了办公室另一侧的一扇小门，推测可能是通往内部走廊或储藏室。他使用了雇佣契约，一阵微弱的空间波动后，一个半透明、看起来迷迷糊糊、像是熬夜过度的程序员鬼魂出现在他面前，傻乎乎地看着他。
“跟我来，”李思明推了推眼镜，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我们去……搞点科研。”
林晓在原地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鼓起勇气，握紧共鸣水晶，一步步挪向办公室门口，探头探脑地张望，寻找那个“气质忧郁”的幽灵护士。
沈越自己也没闲着，她躲在门缝后面，一边观察着赵猛与处刑者医生那“友好而紧张”的磋商，一边在小本本上飞快记录：
“处刑者医生对薄荷糖无明显反应，但对‘知名专家’头衔似有波动……赵猛沟通技巧负分，需培训……”
“李思明已成功雇佣‘呆萌程序员鬼’一只，科研团队初步组建……”
“林晓出发，勇气可嘉，效果待观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赵猛那边，似乎取得了一些进展。处刑者医生虽然依旧没说话，但砍刀彻底放下了，偶尔还会歪头听赵猛手舞足蹈地比划“手术”镜头该怎么拍才能更酷炫。
李思明那边则不太顺利，他带着程序员鬼魂溜进了一个疑似废弃实验室的地方，里面瓶瓶罐罐不少，但里面的东西不是干涸就是变成了不可名状的粘稠物，程序员鬼魂试图去舔一个烧杯里的绿色残留物，被李思明惊恐地阻止了。
林晓则一直没回来，也没听到什么动静，让人有点担心。
就在沈越考虑要不要出去找找林晓时，突然——
“啊——！！！”
一声凄厉的、并非林晓风格的尖叫从走廊深处传来！
办公室内所有人动作一顿！
赵猛瞬间摆出防御姿态，处刑者医生的砍刀也重新提起。李思明从实验室探头出来，脸色凝重。王大叔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
沈越却眼睛一亮：“有情况！可能是新演员！或者……是剧情冲突点！灯光录音准备！我们过去看看！”
她二话不说，拉开门就冲了出去，赵猛和李思明对视一眼，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处刑者医生似乎也被这突发事件吸引了，拖着砍刀跟在最后面。
声音来源于一间挂着“放射科”牌子的房间。沈越一马当先冲进去，只见林晓瘫坐在地上，小脸煞白，指着房间角落的一个巨大的、像是老式x光机的设备，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而那设备旁边，一个穿着病号服、身体呈现半透明状态的男鬼，正双手捂着脸，发出压抑而痛苦的呜咽声。他的身体轮廓极其不稳定，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最诡异的是，他的胸腔部位，在没有任何光源的情况下，自发地、忽明忽暗地闪烁着一种诡异的红光，映照出他扭曲痛苦的五官。
“怎么了林助理？”沈越一边扶起林晓，一边开启了【导演之眼】。
【名称】：闪光胸痛鬼（执念型）
【特质】：强烈痛苦（生理与心理），自我封闭，存在感不稳定，发光特性（被动）
【潜力】：★★★（痛苦表现极具感染力，发光特性有视觉冲击力，需引导宣泄）
【当前状态】：因未知原因痛苦发作，陷入自我循环。
“导演……他、他突然就出现在这里，然后胸口就开始发光，看起来好痛苦……我、我吓坏了……”林晓带着哭腔解释。
沈越看着那鬼魂痛苦闪烁的样子，非但没有害怕，反而露出了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表情：“闪光胸痛？被动发光？这特效！绝了！都不用后期加光了！”
她示意赵猛和李思明稳住（主要是稳住他们自己），然后调整了一下表情，带着一种专业的、充满同情（但更多是兴趣）的语气，走向那个闪光鬼：
“这位先生，请不要紧张，我们是《急诊阴间》剧组的。看你似乎很不舒服，能具体描述一下你的症状吗？比如，这光，什么时候开始闪的？频率和亮度跟疼痛程度有关吗？”
那闪光鬼似乎没料到会有人这么“专业”地询问他的病情，捂着脸的手稍微松开了一点，露出迷茫而痛苦的眼睛，断断续续地呻吟：“疼……好疼……不知道……一直闪……停不下来……”
“一直闪？持续性胸痛伴发光？”沈越摸着下巴，像个老专家，“有意思……这很可能不是普通的物理损伤，而是某种能量紊乱或者强烈的精神执念引发的生理异变！”
她转头对惊魂未定的林晓说：“林助理，看到了吗？这就是典型的病例！你的沟通任务来了！去，安抚他，引导他说出内心的痛苦根源！这可能是治疗的关键！”
林晓看着那个不断闪烁、表情痛苦的鬼魂，腿还在发软，但沈越的话和之前灌输的“使命感”让她勉强站直了身体。她握紧了共鸣水晶，颤抖着走上前，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说：“你、你别怕……能、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伤心吗？”
共鸣水晶似乎起了点作用，闪光鬼的注意力被林晓微弱但真诚的声音吸引，他看向林晓，胸口的闪烁频率稍微慢了一点，痛苦的表情中掺杂了一丝茫然：“伤……心？我……我不知道……只是好疼……”
另一边，李思明看着闪光鬼，突然对沈越说：“导演，他的发光特性……如果能稳定控制，是不是可以作为一种……生物光源？比如在拍摄某些特殊场景时，就不用消耗惊吓值兑换灯光了？”
沈越一愣，随即大喜：“对啊！李场记！你真是个天才！节能减排，绿色拍摄！这个思路太好了！”她立刻看向闪光鬼的眼神更加炽热了，“这位先生，我们或许可以帮你控制这种发光现象，甚至将它变成你的特长！你想不想试试？”
闪光鬼：“？？？” 我只是胸口疼，为什么你们看起来比我还兴奋？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跟在后面的处刑者医生，突然用砍刀指了指闪光鬼，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他……旧……病……人……治……疗……无……效……”
然后又指了指放射科里面一个紧闭的、写着“档案室”的小门，
“记……录……在……里……”
档案室？
沈越眼睛瞬间亮了！这里面可能有剧本需要的背景故事，甚至可能藏着这个副本的核心秘密！
“太好了！”沈越兴奋地一拍手，“赵主任，你继续和医生沟通拍摄细节！李场记，你抓紧研发……不，是先协助林助理稳定这位闪光先生的情绪，并研究一下他的发光原理！我去档案室看看，寻找创作灵感！”
她说着，就要去推档案室的门。
“等等！导演！”李思明急忙喊道，“可能有危险！”
赵猛也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不赞同。
沈越回头，给了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指了指守在门口，因为发现了“治疗无效病例”而似乎对档案室也产生了一丝兴趣的处刑者医生。
“怕什么？”沈越理直气壮地说，“我们有专业的医疗顾问陪同勘景！这待遇，哪个剧组有？”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那扇尘封已久的档案室大门。
一股陈年纸张和霉菌的味道扑面而来。
门内，是无尽的黑暗。
以及，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瞬间同时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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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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