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造两家网吧的计划，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日夜灼烫着叶帆的神经。系统奖励的五千块和网吧那点蚊子腿似的散客收入加一块儿，也填不满动辄数万的资金深渊。他把自己关在“极速网吧”二楼那个鸽子笼似的储物间里——空气里弥漫着灰尘、旧电路板烧焦的糊味和廉价泡面汤汁凝固的油腻气息，成了他临时的作战室兼牢房。
昏黄的节能灯管滋滋作响，光线吝啬地洒在斑驳的木桌上。汗水顺着叶帆的鬓角滑落，洇湿了粗糙的草稿纸边缘。系统赋予的“初级供应链管理”技能和网吧设备评估数据在脑中疯狂运转，一份份配件报价单、装修预算、网络升级方案像走马灯般闪过，被反复比较、计算、推翻重来。最终，一份沉甸甸的改造预算和分期采购清单艰难成形，纸上每一个冰冷的数字，都像秤砣砸在心上。
【极速网吧改造方案（20台）：
核心配件（板U内存显卡）：中端丐版组合，单套≈1,600元（肉疼！）
19寸液晶显示器（二手A级）：单台≈500元（还得挑没斑的！）
网络升级：4m专线初装+半年≈3,000元（命脉不能省！）
环境基础翻新（刷墙+分区）：≈2,000元（寒酸也得要脸！）
合计：≈20台x2,100 + 3,000 + 2,000 = 47,000元！】
【星空网吧改造方案（35台）：≈35台x2,100 + 专线分摊+环境≈76,500元！】
总计超过十二万！
叶帆盯着纸上那串触目惊心的数字，太阳穴突突直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靠六千五百块起步？这他妈简直是天方夜谭！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再次漫过脚踝，试图将他拖入深渊。
“叮铃铃——叮铃铃——”
储物间角落，那台从“星空”抢救回来的老式座机突然炸响，刺耳的铃声像指甲刮过黑板，撕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叶帆皱眉，深吸一口混杂着灰尘和汗味的空气，抄起听筒。一个油滑得能滴下蜜糖、带着过分热络的男声立刻黏了上来：
“喂？是叶帆叶老板吗？”声音甜得发腻，像裹了糖衣的毒药，“哎呀呀，久仰大名！我是强哥介绍的王强啊！道上兄弟给面子，叫声‘刀疤强’！”电话那头传来夸张的笑声，“听说叶老板年轻有为，大手笔啊！一口气盘下两家场子？有魄力！强哥就最欣赏你这样敢打敢拼的后生仔！”
王强！ 叶帆的心猛地一沉，像坠了块冰。弄堂里关于这条“刀疤强”的传闻就没断过——开地下赌档、放印子钱、手底下养着一群专啃硬骨头的豺狗，是条真正的毒蛇。
“王老板，你好。”叶帆的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带着刻意拉开的千里距离，“小本生意，勉强糊口罢了。”
“叶老板太谦虚啦！”王强在电话那头哈哈一笑，声震屋瓦，“强哥都听说了！盘店、搞升级，正是大刀阔斧用钱的时候！开门见山，听说你手头有点紧？”声音陡然压低，带着蛊惑，“强哥这里，钱不是问题！三万五万，十万八万，一句话的事！利息嘛，好商量，都是朋友，月息两分（2%），够意思吧？”
月息2%？年化就是24%！这还只是明面上的“友情价”，加上砍头息、手续费、驴打滚的利滚利，实际能扒掉你三层皮！这就是裹着金箔的砒霜！
嗡——
【信息扫描启动…目标：王强（绰号“刀疤强”）…关联背景：涉黑背景，核心业务：高利贷、暴力催收、非法侵吞资产…风险等级：血红色！极高！关联案例扫描：张记面馆（破产）、李姓小老板（失踪）…警告：杠杆是深渊凝视！宿主前科关联度：高！】
视野中，触目惊心的红色关联信息流瞬间炸开：模糊的暴力催收影像、非法拘禁的片段、被强迫签下的虚高借条…好几个熟悉的名字后面，都打着血红的“已破产”或“人间蒸发”标签！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叶帆的脊椎蛇行而上。
“王老板的好意，我心领了。”叶帆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手指却无意识地攥紧了话筒，指节发白，“我这点小买卖，周转暂时还能凑合，不劳王老板费心。”
电话那头的笑声戛然而止，如同被利刃斩断。死寂了几秒，再响起的嗓音陡然降温，像毒蛇在草丛中游弋的嘶嘶声，冰冷黏腻：“叶老板，年轻人…说话别这么冲，容易把路走窄了。这年头，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堵墙。强哥的钱，可不是谁想借…都能借到的。”赤裸裸的威胁，如同淬毒的冰针，透过电流扎进耳膜。
“王老板说得对，”叶帆的声音依旧平稳，却淬上了拒人千里的寒冰，“路要一步一步踩实了走，饭要一口一口嚼碎了咽。步子迈太大，容易扯着…蛋。就不耽误王老板发财了。”他果断掐断电话，“咔哒”一声，听筒放回座机的瞬间，手心已是一片湿冷的汗渍。
被拒绝了高利贷的王强，绝不会善罢甘休。麻烦，像一片浓重不祥、带着血腥味的乌云，沉沉地笼罩在两家破败的网吧上空，也如巨石般压在叶帆心头。
钱！合规的、成本可控的资金来源在哪里？！难道真要向深渊低头？
叶帆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份沉重的改造预算。绝望的岩浆中，求生的本能如同顽强的野草，迫使他冷静分析。两家同时开工？痴人说梦！必须集中火力，先改造一家！用最快的速度让它活过来，喘上气，产生滚烫的正向现金流，再用赚来的钱去喂饱第二头饿狼！
“极速”！位置更优，靠近职校，面积小，改造总成本相对较低，见效最快！六千五百块，就是他仅存的第一颗、也是唯一一颗子弹！
他抓起仅剩的五百块现金和网吧这几天攒下的、还带着汗味的散客收入（几十块皱巴巴的零钱），像即将奔赴绝境的士兵检查最后的弹药。然后，他一头扎进了虬江路电子市场那喧嚣混乱、充斥着汗臭、焊锡味和吆喝声的海洋。系统赋予的“初级设备评估”技能在此刻成了他最锋利的生存匕首。他像一头精明的孤狼，在堆积如山、散发着各种电子元件腐朽气味的二手配件摊位间穿梭，目光如炬，手指翻飞，精准地挑出那些被灰尘掩盖的“遗珠”：
“宝藏”一： 一批从倒闭网吧流出的技嘉770主板+Amd速龙双核cpU，成色尚可，清灰除尘后经系统扫描稳定性达标！单套成本硬生生压到400元！（摊主老赵叼着烟：“小兄弟眼够毒啊！这批货压我这儿半年了…”）
“宝藏”二： 拆机下来的ddR2 800 2G内存条，金手指磨损轻微，系统检测无暗病，“打包价，100一根！爱要不要！”（叶帆指尖划过金手指：“这条，这条，还有这条…就这些。”）
“宝藏”三： 矿潮退去后的“残骸”——一批hd4850显卡，散热器积满了堪比锅底的黑灰，风扇转起来像拖拉机。但核心经系统深度扫描确认完好无损！“清灰换硅脂，还能战三年！”单价仅350元！（光头老板拍着胸脯：“哥们儿，赌一把？清出来是好的你赚，坏的我白送！”叶帆冷笑：“不用赌，它必须是好的。”）
“宝藏”四： 某品牌售后渠道流出的19寸液晶显示器b级屏（屏幕有极细微的使用痕迹，但无坏点、无亮线），300元一台搞定！（老板娘翻着白眼：“小伙子，砍价砍到骨头缝了！行行行，拿走拿走，看着你心烦！”）
靠着系统赋予的火眼金睛和近乎抠门到极致的砍价，叶帆用蚂蚁搬家的方式，将有限的资金全部变成了堆在“极速”二楼储物间角落里的配件小山。空气里弥漫着焊锡、松香、灰尘和一种名为“希望”的混合气味。
深夜，储物间闷热得像蒸笼。叶帆蹲在一堆配件和包装箱的“废墟”中，就着台灯昏黄的光线，小心翼翼地给一块hd4850显卡更换干涸板结的硅脂。他的动作专注而稳定，手指被散热片锋利的铝鳍划破也浑然不觉，渗出的血珠混着黑色的油污和银色的硅脂，在指尖晕开。
突然！
“哐啷——！！！”
一声巨大的、令人心脏骤停的爆裂声从楼下炸响！如同平地惊雷！紧接着是玻璃哗啦啦倾泻而下、如同冰瀑坠地的刺耳噪音！在死寂的深夜里，这声音撕心裂肺！
叶帆猛地弹起身，心脏像被重锤击中！他一个箭步冲到二楼那扇布满灰尘蛛网的小窗前，一把推开！
借着弄堂口那盏苟延残喘的路灯光，他清晰地看到——“极速网吧”临街那扇新换不久、还贴着“升级改造，敬请期待”的玻璃门，被砸开了一个狰狞丑陋的大洞！碎玻璃像无数锋利的钻石，残忍地撒了一地，反射着冰冷绝望的光。扭曲变形的门框，像一张痛苦嘶吼的嘴。
几个模糊的黑影像地狱里钻出的恶鬼，飞快地跳上路边一辆没有牌照、脏得像从泥里捞出来的破旧面包车。引擎发出垂死野兽般的咆哮，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卷起一片烟尘，瞬间消失在浓稠如墨的夜色里。
楼下，一片死寂。只有夜风穿过破洞时发出的、如同呜咽般的“呜呜”声。
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血液仿佛在血管里凝固。王强的报复，来得比预想的更快、更直接、更凶残！这不是警告，这是宣战！是赤裸裸的暴力碾压！
【警告！实业核心资产遭受恶意暴力破坏！威胁等级：中！请宿主立即采取有效反制措施！被动防御模式失效风险↑↑！】
叶帆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伤口，带来尖锐到麻木的疼痛。他看着楼下那片狰狞的破洞，象征着王强肆无忌惮的獠牙。又回头看了看地上那些倾尽所有、好不容易淘换来的、承载着唯一希望的配件。愤怒像滚烫的岩浆在胸腔里奔涌、咆哮，几乎要冲破喉咙！但比愤怒更强烈的，是一种被彻底逼到悬崖边、退无可退后破釜沉舟的冰冷狠劲！一种属于掠食者的凶光在眼底一闪而逝。
他深吸一口气，混杂着灰尘、血腥、汗臭和机油味的冰冷空气刀子般刺入肺叶。光靠躲？靠修修补补？死路一条！被动挨打，只会被对方一点点啃噬殆尽，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他需要一个能暂时挡住毒蛇獠牙的钢盾，更需要一支能狠狠扎回去的、淬毒的矛！
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猛地钉在了笔记本下压着的那张边缘已经磨损卷曲的名片上——苏晚晴，工商银行浦西支行信贷部。那个在银行柜台后，眼神清澈得像山涧溪流，却又带着职业性疏离的年轻信贷员。她递名片时指尖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记忆里。
或许…这冰冷绝望的现实里，只剩下去碰碰那看似遥不可及、却又可能是唯一生路的运气了。这冰冷的刀锋，已抵住咽喉，容不得他再有丝毫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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