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的尨州城，正值盛夏。
白老爷子坐在醉仙楼二楼的雅间，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窗外蝉鸣阵阵，他望着街对面绸缎庄的老板娘香梅，若有所思。
罗汉推门进来时，额上还带着汗珠。
他扯开衣领，露出脖颈上的一道抓痕：“老白，你找我？”
白老爷子斟了杯酒推过去：“你娘子近日可好？”
罗汉的手顿了顿，酒水溅湿了白老爷子的衣摆：“你怎么突然问起她？可是发生何事？”
白老爷子斟酌再三，语气委婉道“前日我看见她与你的邻居吴江帆...”
白老爷子顿了顿，压低声音，“两人举止有些不合宜，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花眼…”
罗汉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碎瓷片划破了他的掌心。他盯着掌心的血珠，忽然笑了：“老白，你眼力可是出了名的好。你既然开口说了，那必然是没看错！”
三日后，罗汉找了理由，告知妻子要出远门。
亥时不到，香梅便走到了吴江帆的后门。吴江帆打开门，见到是她，两人很快便抱在一起。
本该出远门的罗汉，此时折回家中，看到这刺眼的一幕。
他双目赤红，感觉手脚发凉，只有脑袋发热。
他转身回厨房，提着菜刀冲进吴江帆家中。当他踹开卧房门时，香梅正赤裸着身子与吴江帆纠缠在一起。
罗汉的目光落在妻子那赤裸的上身，正妖娆骑在吴江帆身上。一时理性全无，紧紧攥住手中的菜刀。
“贱人！”罗汉捡起菜刀，“我自认待你不薄，你竟这般回报我...”
香梅赶紧下了床，跪地求饶：“罗汉，我错了...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犯...”
吴江帆看到罗汉手里的菜刀，也吓得魂飞魄散。“兄弟，此事是我对不住你！是我不厚道…是她…是她勾引我的…”
看着两人无耻的嘴脸，罗汉完全听不进去了，
他大叫一声，拎起菜刀劈向香梅脖子。香梅躲闪不及，肚子上挨了一刀。
鲜血喷溅在罗汉脸上，他又扑向床上的吴江帆，刀起刀落。吴江帆双眼瞪得浑圆，眼中全是惊恐之色。
香梅吓得尖叫，罗汉又在她脖子上补了一刀。
“为什么...”罗汉跪在地上，菜刀掉在血泊中，“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香梅与双生子的魂魄在血泊中凝聚，她们看着罗汉被衙役带走，看着他在刑场上被斩首。
怨气在她们周身凝聚，最终化作三道黑影缠上了白老爷子。
“都是你多嘴多舌...”香梅的魂魄在白老爷子耳边低语，“若不是你多管闲事，我们母子三人怎会落得如此下场。我恨你！我要你也家破人亡...”
双生子的怨魂撕扯着他的衣襟：“还我们命来...”
白老爷子年轻为人正直善良，经常不计得失，帮助穷苦人。
母子怨魂还奈何不了他，只是他们日夜跟着他。
直到一年前，白老爷子外出经商，在尨州城外的河边被她们寻到机会。
香梅的魂魄将他推入河中，联合河中溺死鬼把他往下拽，双生子搬来大石头压住他的尸体。
“我让你永远说不出话...”香梅的魂魄在他耳边狞笑，“就像我当年求饶时一样...”
“我还要让你再也开不了口，灵魂无法找阎王诉苦，永世不能入轮回！”
秋瑾站在梦境中的河边，看着被铁链锁住的白老爷子。香梅与双生子的怨魂在河面上飘荡，发出凄厉的哭嚎。
“够了。”秋瑾划破手腕，血雾在河面上凝聚成往生路，“你们的仇已经报了，他已赔上了自己的性命。你们也该上路了！”
香梅的魂魄在血雾中挣扎：“凭什么！他一句话就害死我们母子三人...”
“但杀死你们的是罗汉，害死你们母子三人的是你自己！”秋瑾的声音平静而坚定，“白老爷子只是说了实话。”
双生子的怨魂撕扯着往生路：“我们要报仇...”
秋瑾将犀角梳插入地面，梳齿间缠着的发丝无风自动：“你们若执意留在人间，只会魂飞魄散。”
她看着香梅的魂魄，“你舍得让两个孩子永世不得超生吗？他们本来可以平安降生，是被你剥夺的！如今，你还想让他们一直不能轮回为人吗？”
香梅的魂魄渐渐平静下来，她看着双生子的怨魂，眼中流下血泪：“孩子，是娘对不起你们！娘错了…娘带你们去投胎...”
三人怨魂散去后，，秋瑾已满头冷汗。她看着跪在地上的白老爷子，才明白了他为何口不能言——香梅临死前发了毒咒，要让那个和罗汉告密之人，死后被蜜蜡封口。
她要他做个冤死鬼！不能为自己申辩，不能入轮回！
白老爷子也不曾想，不过是不忍见自己好友蒙在鼓里，怎么就搭上了性命！
幻境散去，秋瑾睁开了眼睛。
“大人！”程旭赫在门外敲门，不敢擅自闯入。“白老爷不行了！”
秋瑾抓起犀角梳奔向正房，看见白父躺在床上，手中攥着把染血的剪刀。
“以血为引，以魂为契...”她将梳齿刺入白父掌心，“白老爷子，你安心该上路。”
白老爷子的魂魄在血雾中消散，白父突然睁开眼：“爹...”
屋外传来鸡鸣，天边泛起鱼肚白。
秋瑾望着渐渐消散的怨气，忽然想起师父临终的话：“因果轮回，自有定数。”
秋瑾走出正房时，白鲁敖正跪在院中。她将染血的犀角梳收入袖中：“你父亲已没事了！你祖父的尸体在尨州城外的河中，他的往事已了，明日自会浮起漂上岸。”
白鲁敖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大人...”
“去准备好棺材，给你祖父入殓吧。”秋瑾转身就准备离去，“记住，要用檀木棺，棺内放三枚铜钱。”
程旭赫追上来：“大人为何...”
“檀木可镇魂，铜钱可渡厄。”秋瑾望着天边的朝霞，“这是他们母子三人最后的请求。”
“还有，告诉你父亲！白老爷子和他说过已死之人的是非，以后就烂在肚子里，不许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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