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完全降临,沧澜城却比往常更加热闹。
布利族的祭祀活动吸引了大批百姓前往观看,街道上人头攒动。
彩旗招展,鼓乐喧天,几乎掩盖了城西龙王庙方向传来的诡异巫笛。
太守府内却异常安静。
地牢守卫比平日少了一半,剩下的几个也昏昏欲睡。
厨房的刘妈端着食盒走来,笑吟吟地招呼守卫们用宵夜。
“今夜龙王庙可热闹了,几位爷不去看看?”刘妈一边分饭食一边说,“我特意多做了些,给值夜的兄弟们也带了一份。”
守卫们道谢接过,大口吃起来。
没人注意到刘妈眼中闪过的异色,也没人发现食盒底层藏着的小瓷瓶。
一刻钟后,地牢外的守卫纷纷倒下,却都保持着坐姿,远看仿佛还在执勤。
几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地牢,为首的正是鲜于晴鹤。
“快!大家迅速些!”她低声催促,“翠儿说孙嬷嬷关在最里间!”
几人迅速打开牢门,扶起“孙嬷嬷”就往外走。
妇人似乎很虚弱,全程低着头,任由他们搀扶。
与此同时,真正的孙嬷嬷被秘密关在太守府一处隐蔽的密室中。
崔少林和祝知镜透过暗窗观察,只见她闭目盘坐,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吟诵什么咒文。
“她是不是在催动彼岸谣...”崔少林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大变,“静绾!”
崔静绾的闺房内,翠儿正给小姐梳头。铜镜中,崔静绾的眼神空洞,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
“小姐别急,”翠儿轻声细语,“嬷嬷很快就回来了。”
崔静绾突然抓住翠儿的手腕:“告诉梅无咎...梦婆已经看穿了一切。”
翠儿大惊失色:“小姐您...?”
“我不是他的傀儡。”崔静绾的眼神突然清明起来,“我只是...将计就计。”
窗外,一片乌云飘过,露出血红色的朔月。沧澜城的夜,才刚刚开始...
晨雾笼罩着沧澜城,将青石板路浸润得湿漉漉的。
卖早点的摊贩刚支起炉灶,就看见几个妇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不时朝梧桐巷方向指指点点。
“听说了吗?梧桐巷那位...”穿绛紫衫子的妇人压低声音,手指在太阳穴旁转了转,“会妖术呢!”
“可不是!”旁边挎着菜篮的婆子立刻接话,“我家隔壁的王麻子亲眼看见,她眼睛会发光,金灿灿的,吓死个人!”
早点摊主老张头往锅里下着馄饨,耳朵却竖得老高。
他认得这些妇人——都是太守府下人的家眷,平日里消息最是灵通。
“我家那口子在衙门当差,”一个瘦长脸的妇人神秘兮兮地凑近,“他说崔太守和祝知县都被那妖女迷了心窍,硬把孙嬷嬷说成是什么...白芷?”
“哎哟,孙嬷嬷多好的人啊!”绛紫衫子的妇人拍着大腿,“我家小子小时候发热,还是她给熬的药呢!”
雾气中,流言如同无形的毒蔓,顺着街巷悄然蔓延。
等到日头完全升起时,整个沧澜城都已经在窃窃私语着一个消息:梧桐巷住着个会妖术的姑娘,连官府都被她蛊惑了...
崔少林一拳砸在案几上,茶盏跳起来又落下,溅出的茶水洇湿了公文。
“混账!”他额角青筋暴起,“一夜之间,满城风雨!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散布谣言!”
祝知镜捻着胡须,眉头拧成疙瘩:“大人,下官刚去街上转了一圈,连三岁孩童都在唱金眼妖女迷官府的童谣了。”
梁捕头匆匆进来,抱拳行礼:“大人,查清楚了。谣言最早是从红渠别院府上传出来的,北祭三公主鲜于晴鹤。但...”
他犹豫了一下,“但我们的人跟踪到,昨日确实是鲜于晴鹤救了那个假孙嬷嬷,可似乎对真孙嬷嬷被劫一事并不知情。”
崔少林冷笑一声:“好一招声东击西!把我们的注意力全引到鲜于晴鹤身上,真正的幕后黑手却逍遥法外!看来…背后之人藏得更深!”
“大人,”祝知镜突然压低声音,“下官担心的是...崔小姐。她昨日可有什么异常?”
崔少林面色一僵。
自从孙嬷嬷被关进太守府地牢,静绾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时而恍惚,时而清醒,昨日竟还问起生母的事——那可是十三年前就难产而亡的...
“报——”一个衙役慌慌张张冲进来,“大人不好了!府衙外聚集了上百百姓,要求...要求捉拿妖女秋瑾!”
梧桐巷
温央“砰”地关上院门,脸色铁青地回到屋内。
秋瑾正在煮茶,袅袅蒸汽中,她的面容平静如常。
“大人!”温央气得声音发颤,“外面那些人...他们竟敢说您是妖女!还说要烧了咱们院子!”
秋瑾将沸水缓缓注入茶壶,手腕上的银铃纹丝不动:“坐下喝杯茶。”
“姑娘!”楠糖也气得急得直跺脚,“这都什么时候了!崔大人他们也不出来澄清,任由谣言满天飞...”
“因为他们也在查。”秋瑾推过两杯茶,“查谁在操控这一切。”
温央一愣,接过茶杯却顾不上喝:“大人是说...这谣言是有人故意散布的?”
“对啊…要是没有人操纵谣言,怎么会这么快就有人上门闹事!”楠糖气呼呼地坐下,端起茶杯,还没喝又放下了。
“姑娘可知是何人?”
秋瑾望向窗外,没有说话。
温央很快平静下来,山下的人心,可比梦婆山的毒物更加可怕。
因为,只要你猜不透,就容易中招!
晨雾已经散去,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几个孩童跑过巷口,嘴里唱着新编的童谣:
“金眼睛,银铃铛,梧桐巷里住妖娘...”
“迷太守,惑县官,冤枉好人没天良...”
楠糖气得就要冲出去,被秋瑾一个眼神制止。
“梅无咎!应该是他的手笔。”秋瑾轻啜一口茶,“北祭三大祭司之首,最擅操纵人心。他…也来沧澜城了…?”
最后一句,虽是疑问,但秋瑾内心无比肯定。
那人的网,竟然这般大!我的小师叔啊,你真的好傻!
“梅无咎?”温央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就是传闻中来去无踪影,年岁更不知的北祭大祭司?”
秋瑾点头:“他故意把矛头指向鲜于晴鹤,又散布谣言逼我离开沧澜城。”
她放下茶盏,金纹琉璃瞳中闪过一丝冷光,“因为我在,他的移魂术就难以施展。这次…不知他要给谁换魂?”
听到这话,温央面上挂着沉重的表情,楠糖倒是不知者无畏。
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接着是重重的拍门声:
“妖女出来!”
“滚出沧澜城!”
“冤枉好人!太恶毒了!”
“妖女,用妖法迷惑大人!就该烧死…”
“再不出来我们就烧了这院子!”
温央“唰”地抽出软剑,却被秋瑾按住手腕。
“去开门。”秋瑾平静地看着楠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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