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被水魅附体了。”秋瑾指尖凝出一根银针,“邪气已侵入心脉,再拖下去,轻则神志尽失,重则......”
她没说完,但众人都明白那未尽之言。
银针刺入杨凌南眉心时,整个屋子突然阴风大作。烛火剧烈摇晃,墙上映出一个扭曲的女子身影。
“多管闲事!”水魅的声音从杨凌南口中发出,“我要他们生离!要他们都不能如愿!”
秋瑾冷喝:“沈素衣!你看看这是谁!”
她突然抛出一物——正是白日从护城河畔取来的青砖碎片,上面还残留着百年前的血指痕。
杨凌南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眼中黑气翻涌,时而狰狞,时而痛苦。
“不......”他喉咙里挤出两个声音,一个嘶哑如鬼,一个虚弱如人,“绵虞…我不要退婚…”
秋瑾双手结印,金光大盛:“杨凌南,想想柳绵虞!”
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
杨凌南突然僵住,眼角淌下两行血泪。与此同时,一道红衣身影被硬生生从他背后扯出半截!
“就是现在!”陆明萱甩出银铃,铃音如网,将水魅暂时困住。
秋瑾趁机将一枚符纸拍在杨凌南心口:“净!”
黑气如潮水般从他七窍涌出,在空气中发出“滋滋”的灼烧声。杨凌南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风停了。
杨母扑到儿子身边,颤抖着探他鼻息,终于哭出声来:“还活着......还活着......”
杨凌川扶起母亲,看向秋瑾的眼神已带上敬畏:“多谢大人相救。不知我三弟何时能醒?”
秋瑾收起银针:“明日日出时分。”
她转向门外,“但事情还未结束。”
顺着她的目光,众人看到院中槐树上挂着一缕湿漉漉的黑发,正缓缓渗出血水......
夜风微凉,秋瑾和陆明萱离开杨府后,径直往柳府方向走去。
“今夜太晚了,柳小姐只怕歇下了。”陆明萱见秋瑾出了杨府,准备直奔柳府,忙拦下。
秋瑾抬头看看天色,确实太晚了。只是,现在是关键时刻,只怕再晚些,生出新的枝节。
“那水魅受了重创,必定会寻找新的宿主。”秋瑾脚步未停,衣袂在风中翻飞,“柳绵虞与杨凌南情缘深厚,是最容易被附身的目标。”
陆明萱小跑着跟上:“可柳小姐听起来挺机灵的,应该不会那么容易中招吧?”
秋瑾没有回答,只是眉头微蹙。转过街角,柳府的大门已近在眼前。
半夜三更敲门,极为失礼。陆明萱脸上有些许尴尬之色,反观秋瑾,面色从容,无任何不适。不像是半夜登门的,反倒像是应邀而来的。
柳小姐身边的丫鬟提着灯笼来大门时,脸上还带着泪痕。
听说她们来意后,她犹豫片刻,还是将二人引了进去。
“小姐今日退婚后,心情不佳,无心睡眠。”丫鬟小声道,“这会儿还在书房......”
书房的门半掩着,烛光从缝隙中流淌出来。秋瑾轻轻推开门,只见一个身着素色衣裙的女子正伏案疾书,墨发用一根木簪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颊边。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
秋瑾呼吸微微一滞。
烛光下,柳绵虞的面容清丽如画,眉如远山,眸若秋水,虽带着几分憔悴,却掩不住骨子里的灵动之气。
最令人惊讶的是,她周身竟萦绕着一层淡淡的清气,那是至情至性之人才会有的灵光。
陆明萱忍不住“哇”了一声:“柳小姐比传闻中还......”
“二位是?”柳绵虞放下毛笔,声音有些沙哑,却依然温和有礼。
“梦婆山,太叔秋瑾。”
秋瑾回过神来,简单说明了来意。
当提到杨凌南被邪气所困时,柳绵虞的手指猛地攥紧了衣袖。
“果然......”她低声道,“我就觉得三郎很不对劲。”
陆明萱好奇地凑到书案前,发现柳绵虞写的竟是一篇篇镇邪符文。
“你竟会道家法术?”陆明萱惊讶道。
柳绵虞摇摇头,苦笑道:“只是从古籍上抄来的。自三郎......反常以来,我就觉得事有蹊跷。”她指了指书架,有些赦然。“家中有几本祖传的《驱邪录》,我试着......”
秋瑾眸光微动。
这个看似柔弱的闺阁女子,竟在暗中寻找解救心上人的方法。
“柳小姐,”秋瑾突然道,“可否让我看看你的手腕?”
柳绵虞虽疑惑,还是伸出右手。秋瑾指尖在她腕间一抹,一道极淡的红线若隐若现。
“情丝未断。”秋瑾轻声道,“难怪水魅竟没能附你的身。”
陆明萱瞪大眼睛:“所以水魅才只能去缠杨三郎?”
柳绵虞听到“水魅”二字,脸色一白:“果然是......邪祟作怪?那三哥,现在如何?”
“已无大碍!日出时分,差不多就会醒过来。”
说完,秋瑾从袖中取出一个青色香囊,上面绣着精致的莲花纹。
这还是温央给她绣的呢…送给柳小姐这般人物,也不埋汰它。
“此物随身携带,”她将香囊递给柳绵虞,“记住!无论何时都不要离身。”
柳绵虞接过香囊,只觉一股清冽之气沁入心脾,多日来的郁结竟舒缓了几分。
她郑重地系在腰间:“多谢太叔姑娘。”
陆明萱笑嘻嘻地凑过来:“柳小姐,你比传闻中可爱多了!那些大家闺秀都古板得很,你居然还会研究驱邪术!”
柳绵虞终于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让姑娘见笑了。其实......”她犹豫片刻,“我小时候常跟着祖父学些奇门遁甲,只是后来......”
她没说完,但秋瑾明白。
在这个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世道,这样的爱好必定被压制了。
离开前,秋瑾突然回头:“柳小姐,明日无论发生什么,记住——”
“信三郎,也信自己。”柳绵虞接过话,眼中闪着坚定的光。
夜风拂过庭院,吹落几片早凋的桂花。秋瑾转身时,听见陆明萱小声嘀咕:
“我要是男子,也定会喜欢柳小姐这样的......”
秋瑾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是啊!柳绵虞这样的女子,值得世间的好男儿。只世故而不世故,待人接物一视同仁。
并不会因为身份之差,而另眼相看。她反而更看重本心!至情至性的杨凌南,才能走进她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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