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烛火摇曳，冯羽贞印堂处的紫黑雾气越发浓重。秋瑾的手指仍按在她眉心，眼中寒光乍现。
“居然不是诅咒......”她缓缓收回手，声音冷得刺骨，“是还债？还是还…情债？”
冯老爷脸色骤变，踉跄后退两步，险些撞翻屏风。冯夫人更是直接瘫软在地，佛珠散落一地。
冯老太爷在临死前，把冯老爷叫到床边，把这段不耻的往事，告诉了他。当年老太爷接管了冯家，可是在子嗣这块却异常艰难。只得了冯老爷父亲一个嫡子，还有一个庶子，早早就被老太爷分出去了。
恐怕也是出于老太爷年轻时的这段往事，怕冯老爷的叔叔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只可惜，冯老爷的父亲二十二岁这年，去外地巡查商铺时出了意外，年纪轻轻便去了。
自此，冯老太爷便把冯老爷带在身边，亲自督导。
“大、大人......”冯老爷声音发抖，“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秋瑾目光如刀，直刺冯老爷眼底：“冯老爷，你们冯家祠堂里的那尊乌鸦像，是哪来的？”
冯老爷额头渗出冷汗，嘴唇颤抖着，却迟迟不答。
“此事，关乎你冯家往后的事。”秋瑾道。
陆明萱在一旁冷笑：“看来冯老爷是不打算说实话了？那好，我们走——”
“等等！”冯老爷终于崩溃，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我说......我说......”
冯夫人掩面，伸手想要搀住他，一个不稳，坐倒在他身旁。
这段往事，不光彩啊！甚至…太过狠毒了！
冯老爷颤抖着声音，缓缓道出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兄弟阋墙
“我祖父......冯老太爷，当年有三兄弟。”
“他是嫡出长子，本该继承家业。可曾祖父却属意三弟，说他聪慧过人，能振兴冯家。”
“三爷爷本是庶出，不占嫡不占长。祖父不甘心，便设下毒计......”
冯老二之死：冯老太爷买通了山匪，在二弟外出经商时，将其截杀于荒山。尸体被扔进狼群，落得个尸骨无存。
冯老三之祸：随后，冯老太爷散布谣言，说三弟命中带煞，克亲克己。更暗中安排术士，在老三院子上空布下“血雨阵”。
“那一夜......”冯老爷声音发抖，“祖父命人捉来数百只乌鸦，在每只乌鸦的脚上绑了浸血的小囊。”
“乌鸦盘旋在三叔院子上空时，血囊被术士催动，血水如雨般洒落......”
“府中下人见状，皆以为三叔招来不祥，连曾祖父都信了。”
当年冯老太爷的父亲，被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一病不起。正好坐实了冯老三“命中带煞，克亲克己”的传言，家主之位只能由冯老太爷接管了。
“后来......”冯老爷闭上眼，似是不忍再说，“祖父在三叔的茶里下了毒。”
“三叔死后，祖父怕他化为厉鬼索命，便请来邪道，将他的魂魄封入一尊乌鸦雕像，镇压在祠堂深处......”
“可自那以后，冯家便怪事不断。”
“冯家子嗣都易夭折，祖父当年纳了八房妾侍，最终长大的只有父亲和小叔两个。小叔成亲后，祖父就给他分了产业，让他自立门户了。即使如此，父亲还是早早离世…小叔那房也是子嗣艰难艰难，唯有堂兄一个子嗣。堂兄自华哥儿意外…至今无子。”
“而我…也差不多。自大女儿出生，便把她寄养在何家，甚至出嫁也是从何家出的。因为，羽贞出生那日......”
何家是冯夫人娘家，原本冯夫人想让冯羽敏暂住在娘家。她对于冯老爷说的事情，并不全信。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思，等冯羽敏过及笄礼就接回冯家。
不曾想冯羽贞出生时的异象，还有后面接二连三发生的祸事，他们再也不敢不敢信了。
秋瑾眸光一沉：“冯羽贞出生时，发生了什么？”
冯老爷面色惨白：“那日......祠堂的乌鸦像突然裂开一道缝，满城乌鸦盘旋不去......”
“羽贞一落地，便是睁着眼睛，笑着看他们，接生婆是第一个抱着她，并看到她笑的人......”
“后来......但凡被她叫过名字的人，都会发生意外或横死......”
冯老爷说出这段往事后，整个人如释重负般，瘫坐在地上。冯夫人也在一旁，拿着帕子拭着泪。
冯羽贞直到此时，才知道原来她的出生，背后竟有这么大的因果。
难不成，这都是因为太叔公的报复？为何会选上自己呢？难不成是为了冯家断送在爹爹这一代？
冯羽贞整个人都是懵的，她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秋瑾的指尖，再次点向冯羽贞眉心，然后摇着头收回，眼中闪过一丝锐光。
“这不是冯三爷的因果。”她冷声道，“冯老爷，你们冯家欠的债，可不止这一桩。”
冯老爷面色惨白，嘴唇颤抖：“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秋瑾眸光如霜，缓缓道：“冯羽贞体内的，不是冯三爷的怨魂，而是一名女子——一个被你们冯家活活饿死在地牢里的冤魂。”
“什么？”
“什么？”
“还有…”
前两个是冯老爷和冯夫人惊讶的疑问，后一个声音是冯羽贞难以置信的发问。
今日听到冯老太爷的往事，便知他是个狠辣果断之人。但若不是冯三叔的因果，还会有什么人什么怨，结出这般果？
这回，就连冯老爷也不知道了。冯老太爷去世前，无法释怀的就是冯家老二和老三的死。因为是他一手造成了，让他悔恨了一辈子，到死都不能忘记。
“那今夜子时，需要探寻到底是谁的因果了…冯老爷，我需要准备些东西。”
秋瑾看着天色，还有一个时辰左右才到子时。
秋瑾在想：若事情从头来过，冯老太爷会甘心吗？他能做到坦然接受命运安排吗？
答案，怕是否定的吧！
子时，冯羽贞的闺房内烛火尽灭，唯有秋瑾的犀角梳泛着幽幽青光。
冯羽贞一脸好奇的看着秋瑾一会儿在这写写，一会儿在那画画，弄完后，不见任何的痕迹。
突然，秋瑾眼中泛起金纹，犀角梳的青光好似火引子般，房间顿时出现一个金光闪烁的阵法。
秋瑾扯动两人绑着红绳的手，让她盘坐在阵法中间。
“闭眼。”秋瑾对冯羽贞道，“我带你入梦，见一见缠着你的。看看是何因果…”
冯羽贞紧张地攥紧衣角，缓缓合上双眼。
梦境中·血泪往事
黑暗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间阴冷的地牢。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冯羽贞看到眼前一幕幕，即使作为魂体，也忍不住干呕。只因眼前的景象太让人震惊——
一个瘦骨嶙峋的女子蜷缩在墙角，腹部微微隆起，手腕脚踝上拴着铁链。地牢角落里有干了的排泄物，还有一些干黄的污渍。
那女子的嘴唇干裂出血，眼睛却亮得吓人，直勾勾地盯着她们。
“终于......来了......”女子声音嘶哑，像是许久未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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