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瑾和陆明萱踏入云水城时，正赶上远威镖局出殡。三具黑漆棺材被数十名镖师簇拥着缓缓前行，纸钱漫天飞舞，落在她肩头上，而头上的犀角梳发出微亮的光。
“听说曹家三兄弟死得可惨了。”茶摊老板压低声音，“真是邪门了！有人亲眼目睹，是被他们亲妹妹徒手撕成了碎片...”
陆明萱皱眉：“一个女子哪来这般力气？”
“邪门就邪门在这儿！”老板神秘兮兮地凑近，“那曹家娘子嫁于赵合磊为妻已有二十余载，半年前就已经瘫在床上了，前几日突然回镖局，眼珠子都是绿的！”
秋瑾指尖轻抚犀角梳，梳齿发出莹亮的微光。她与陆明萱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放下茶钱，跟着送葬队伍往镖局方向走去。
远威镖局门前白幡招展，却不见半分悲戚。几个镖师蹲在台阶上喝酒，脸上带着诡异的轻松。
“死了好。死了好啊！”一个独眼镖师醉醺醺地说，“那三个畜生早该...”
“胡说什么！”年长的镖师一巴掌扇过去，突然瞥见秋瑾二人，立刻噤声。
秋瑾假装没听见，上前行礼：“两位节哀。我们途经此地，想讨碗水喝。”
老镖师警惕地打量她们，“走走走！想喝水，哪里不能喝…”
目光在秋瑾腰间的犀角梳上停留片刻，突然变了脸色：“您...您这个是...”
“哦，我叫秋瑾。来自于梦婆山…”
老镖师手中的碗“啪”地掉在地上，旁边的镖师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他左右张望，压低声音道：“仙师救命啊！我们镖局闹...闹那个...”
他话未说完，镖局内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猫叫。
紧接着是瓷器碎裂声，和什么东西被拖过地面的刺耳声响。
“又来了！”独眼镖师吓得酒醒了大半，“她既然白天也出来了！”
“你们在说什么？”陆明萱见他们神色慌张，疑惑地望向里面。
“鬼… 是鬼啊！”
“快走！”
几人也顾不上秋瑾和陆明萱，吓得四处逃窜。
陆明萱：“哎…你们跑什么？”
秋瑾并不在意，她看向刚才发出声响的地方。
“明萱，你看看镖局里可有不妥之处？”
陆明萱闻言，立马利用灵视查看了一会儿。
“师父，里面是有些黑气缭绕。像是…残留的怨魂痕迹。”
秋瑾见她神情有些异样，便问道：“可是寻仇？”
陆明萱肯定的点点头：“是因果寻仇之故。怨灵生前必是遭受过非人的虐待，故而已报仇，仍未消散离去。它…还在城中！”
秋瑾了然，“我猜，还有私怨未了。怕是，因果寻仇之人，甚多！”
两人在城中打听了一下，发现除了镖局，赵府和钟府这几日的都有不同寻常之事。
秋瑾：“先去钟府！”
钟府朱漆大门紧闭，门环上缠着五色辟邪绳。秋瑾叩门三次，才有小厮战战兢兢地开了一条缝。
“姑娘有何事？我家老爷近日不见客...”
陆明萱亮出手中符箓道：“我们是修行之人，路过贵府，见上空有黑气缭绕。府中恐有事端，特来解忧！”
小厮脸色煞白，正要关门，院内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秋瑾猛地推开门，只见一个丫鬟连滚带爬地从西厢房逃出来，裙摆上全是血。
“夫...夫人她...”
秋瑾快步走向西厢，越近越闻到一股腐臭味。房门虚掩着，里面传出“嘎吱嘎吱”的咀嚼声。
“小心。”陆明萱抽出软剑，一脚踹开门。
眼前的景象让两人毛骨悚然——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背对门口，正抓着只活鸡生啃。
听到动静，她缓缓转头，嘴角还挂着鸡毛和鲜血。
“钟夫人？”秋瑾试探道。
妇人咧嘴一笑，露出染血的牙齿：“又一个送死的。”
声音嘶哑得不似人类。
秋瑾这才看清她的模样——面色青白，眼珠浑浊，脖子上有一圈紫黑色的勒痕。最可怕的是她的指甲，足有三寸长，尖端还带着干涸的血迹。
“你不是钟夫人。”秋瑾冷声道，“何方妖孽，胆敢附身害人？”
“妖孽？”妇人怪笑，“我是来讨债的！”
她突然暴起，十指如钩抓向秋瑾面门。
陆明萱软剑一挥，斩断她三根指甲。妇人吃痛后退，撞翻了烛台。
火光中，秋瑾看清她手腕上的淤青——那形状分明是捆绑所致。
“按住她！”秋瑾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
两人合力将妇人制服。
秋瑾将黄符贴在她额头，念动咒语。妇人剧烈抽搐，口中吐出黑血，一个尖锐的声音从她喉咙里挤出：
“钟祥泰...高荷...你们不得好死！”
“半年前，我家夫人突发恶疾，一直静养也不见好。”老管家跪在祠堂，浑身发抖，“老爷便把她安排在西厢，不许人靠近...”
秋瑾静静地看着四处，突然语气一顿：“贵府半年前，可有丫鬟小厮突然死了的事件？”
管家细细想了想，“有个叫翠柳的丫鬟死了，夫人还给了她家人二十两银子抚恤金。”
秋瑾：“因何而死？又有何缘由？”
管家脸色微变：“她...她是失足落井...”
“还不说实话！”陆明萱剑尖抵住他喉咙。“你要知道，若是冤魂索命，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是…是老爷！”管家神情尴尬，一咬牙还是说了出来。“夫人抱病在西厢静养，还…还勾引家丁，被老爷撞见...那晚就死了三个下人，翠柳死得最惨，被老爷用腰带勒死的...”
秋瑾想起钟夫人脖子上的勒痕，心中一凛：“翠柳生前可是左手六指？”
管家惊恐地点头：“仙师怎么知道？”
正说着，院外突然传来嘈杂声。
两人冲出去，只见西厢房浓烟滚滚，钟夫人凄厉的惨叫声穿透夜空：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等家丁扑灭大火，只在废墟中找到一具焦尸——奇怪的是，尸体左手有六根指骨。
赵府的情况更诡异。
赵夫人被铁链锁在佛堂，却力大无穷，生生扯断了三根铁链。
丫鬟说她整夜用头撞墙，嘴里念叨着“丽娘”二字。
“我家夫人自从半年前去周府回来后就不对劲。”赵府嬷嬷递给秋瑾一个荷包，“这是在夫人枕头下找到的。”
荷包里是一缕青丝和一片干枯的海棠花瓣。
秋瑾拈起花瓣，突然一阵眩晕——她看见火光中，一个美貌妇人正在吞服砒霜...
“这个丽娘的怨气太深，一直未消。”秋瑾凝重道，“她附在两位夫人身上复仇。”
陆明萱不解：“为何现在才发作？”
“因为...”秋瑾看向赵府后院那口被封的井，“有人把她的遗物挖出来了。”
子夜时分，秋瑾在周府废墟前摆下法坛。犀角灯幽幽燃烧，照亮她手中的《往生录》。
陆明萱持剑护法，警惕着四周动静。
“翠柳、丽娘，听我言。”秋瑾念动往生咒，“仇已报，怨当消...”
阴风骤起，两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废墟上。
一个是脖颈折断的丫鬟，一个是腹部微隆起、下身还淌着血的美妇人。她们手牵手，怨毒地望着赵、钟两府方向。
秋瑾取出那缕青丝和六指骨灰，放入犀角灯中焚烧：“尘归尘，土归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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