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幅,教导防身;
第四幅,联手抗暴;
第五幅,痛苦分别……一幅幅画卷依次展开,如同将那段短暂却深刻的过往,强行塞入尸煞混乱的意识核心。
尸煞的攻击变得越来越混乱,时而狂暴,时而迟滞。
当第六幅画——小碗砸晕权贵、舍身救援的场景展开时,尸煞发出一声尖锐的、仿佛属于阿卓的悲鸣,动作彻底僵住!
最后,第七幅画,断崖共死,紧紧相拥的最终时刻,呈现在它面前。
织渊收起竹伞,手中缓缓展开第八幅画……
尸煞庞大的身躯开始剧烈颤抖,周身的黑气如同沸水般翻涌、溃散。
它不再攻击,而是伸出扭曲的手爪,似乎想要触摸画中那相拥的身影,喉咙里发出破碎的、重叠的呜咽:
“阿……卓……”
“小……碗……”
两个声音,带着无尽的痛苦、思念与茫然,终于清晰地分离又交融地响起。
织渊知道时机已到。
他示意众人缓缓后退,收起兵刃,自己则缓步上前,在安全距离外停下,声音沉静而带着抚慰的力量:
“阿卓,小碗。往事已矣,仇人亦已伏诛(那何家后来因犯事被问斩)。你们彼此的守护,天地可鉴。
但执着于过去的怨恨,只会让你们永世沉沦,不得超生。看看这些画,记住你们给予对方的温暖与勇气,而非最后的绝望与痛苦。”
他指向那些画卷:“那份情谊,才是你们存在的真正意义。放下执念,携手往生吧。来世,愿你们生于太平盛世,再做一对无忧无虑的姐妹,可好?”
尸煞(双魂)静静地“看”着那些画卷,又“看”向彼此(尽管它们共用一体)。
“你们生前那般良善,连小动物都不忍心伤害。如今被人利用,伤害那么多无辜之人的性命,你们又怎么会忍心?我也知道这并非你们本意,但若染上太多孽果,只怕于你们不利。”
那滔天的煞气,如同退潮般,缓缓消散。
最终,那庞大的身躯化作点点莹光,两道模糊的、手牵着手的少女虚影在莹光中浮现,对着织渊及众人微微颔首,似是感谢,随即融入天地,消散不见。
土堡前,只余下尚未散尽的淡淡怨气,以及劫后余生、面面相觑的众人。
织渊长舒一口气,背后已被冷汗浸湿。
此法行险,若非她们情谊至深,恐难成功。他望着双魂消散的方向,心中默然。这乱世,究竟还要造就多少这样的悲剧?
西陶之事暂了,织渊未作停留,将后续安抚及重建事宜交由地方官员。
便带着核心人马匆匆启程,欲先往沣京与朝廷中枢汇合,共商大计。
车马行至半途,连日奔波积累的疲惫与不断在脑中回放的尸煞信息交织碰撞。
织渊正于车中闭目调息,忽然,一个被他忽略的关键点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他猛地睁开眼,抬手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低声咒骂了一句:“蠢!”
炼制尸煞,绝非易事!
除了需要寻到像阿卓小碗、海棠这般怨气深重、执念特殊的合适魂体外;更至关重要的,是必须要有能够滋养、催化、并控制煞气的特殊环境——养煞地!
寻常地界,魂体即便怨气冲天,多数也只能化为厉鬼凶灵,难以形成尸煞这般兼具实体与庞大煞气的怪物。
既然幕后黑手意图利用尸煞制造大规模暴乱,颠覆天下,那么他绝不可能只在一个固定地点炼制。
一来,合适的魂体分布四方;二来,将尸煞从单一地点长途运往各地,目标太大,极易暴露,且耗时费力。
最合理的策略,便是在东西南北各个战略要地,分别寻找合适的养煞地,就地取材(魂体),就地炼制!
而寻找地脉阴穴、煞气源头,恰恰是他们国师一脉最为擅长的本事!
他早该想到的!
与其像现在这般,被四处爆发的尸煞牵着鼻子走,疲于奔命,何不直捣黄龙,利用堪舆之术,找出并摧毁这些养煞根源之地?
只要断了煞气供给,即便还有零散尸煞存在,也如同无根之木,难以持续作恶,后续剿灭压力将大大减轻!
“糊涂!真是糊涂!”
织渊心中懊恼,立刻取出纸笔。
准备将自己的推断与关于养煞地特征的猜测(需阴气极重,常年不见天日,如古战场、万人坑、极阴寒潭、深山地脉泄阴之处等)紧急传信给秋瑾与周玄冕,让他们调整策略,留意并搜寻此类地点。
笔尖刚触及信纸,写下“玄冕、小瑾儿师侄亲启”几字,织渊的手臂却猛地僵在半空!
一个更可怕、更惊人的念头,如同冰锥般刺入他的心脏,让他瞬间冷汗涔涔!
调虎离山!
这是彻头彻尾的调虎离山之计!
幕后之人为何要在各地几乎同时发动尸煞与瘟疫?
难道仅仅是为了制造混乱?不!这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佯攻!目的是什么?
是为了将朝廷的注意力、以及他们这些有能力应对超自然威胁的力量,全部吸引、分散到各地!
秋瑾北上,自己西行,各地驻军、江湖义士皆被尸煞与暴乱牵制……
那么,此刻,力量被最大限度抽空的京城,会怎样?
周玄冕!
他们的真正目标,很可能是陛下!是京城!
趁着京城守备因四处平乱而相对空虚,若是此时有一支奇兵,或者……一具最为强大的、直接在京城养成的尸煞,比如那传闻中的“血狼将军”,被投入京城……后果不堪设想!
织渊持笔的手微微颤抖,墨点滴落在信纸上,晕开一团污迹。
他仿佛已经看到京城烽火连天、宫阙倾塌的惨状。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将养煞地的特征、自己的猜测以及京中可能遇袭的预警,详细写入信中,以加急密件的方式,分别发往秋瑾处与京城周玄冕亲启。
做完这一切,他陷入了极度艰难的两难抉择。
一边,是潜在的养煞根源。
若能及时找到并摧毁,可从根本上遏制尸煞之祸的蔓延,挽救无数生灵,这是长远之策,亦是治本之法。
他身为国师,推演地脉、寻找煞源,责无旁贷,而且他此刻距离几处疑似煞源的地点并不算远。
另一边,是京城与周玄冕的安危。
那是社稷根本,是好友性命!
若京城有失,陛下遇险,天下顷刻大乱,即便摧毁了所有煞源,又有何意义?这是眼前迫在眉睫的危机!
去寻煞源,可能错失救援京城的最佳时机;
返京救援,则可能放任养煞地继续“生产”更多的尸煞,为祸更烈。
时间紧迫,容不得半分犹豫。
织渊额角青筋跳动,目光在舆图上的疑似煞源标记与京城方向之间急速切换。
最终,他猛地一拳砸在车厢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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