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的喊杀声震得毡毯都在颤抖。
李道宗手持长枪，枪尖斜指地面，寒芒映着他紧绷的脸。吐迷度紧紧握着腰间弯刀，后背与他贴在一起，两人被乌纥的亲信和愤怒的牧民围在垓心，退无可退。
“吐迷度，束手就擒吧！”乌纥站在人群外，面目狰狞，“你勾结隋军，引狼入室，背叛部落，还有什么脸活着？”
“二弟，你醒醒！”吐迷度嘶吼着，声音嘶哑，“是突厥人烧了隋军粮草，是他们设下的圈套！你被他们骗了！”
“骗我？”乌纥狂笑，抬手一挥，“杀！杀了这两个叛徒，回纥才有生路！”
弯刀劈落，马蹄踏碎尘土。李道宗长枪一抖，挑开最先冲来的士兵的兵器，枪尖顺势刺入对方肩胛。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他的衣袖。他身后的十名随从也立刻拔刀迎战，与数倍于己的敌人厮杀在一起。
“道宗兄，往牙帐退！”吐迷度嘶吼着，挥刀砍倒一人，“父亲在里面，只要见到父亲，就能说清真相！”
李道宗颔首，两人边战边退，朝着牙帐正门挪动。可乌纥的亲信早已封死路口，刀光剑影中，随从一个个倒下，惨叫声此起彼伏。
“将军！快走！”最后一名随从用身体挡住劈来的弯刀，后背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他推着李道宗的后背，用尽最后力气嘶吼。
李道宗眼眶通红，却只能咬牙转身，与吐迷度并肩冲进牙帐。厚重的帐帘落下，暂时隔绝了外面的厮杀声，可门板被撞得咚咚作响，随时都会被攻破。
“父亲！”吐迷度冲到床前，看着气息奄奄的菩萨，泪水夺眶而出，“父亲，您快醒醒！二弟被突厥人骗了，他要杀了我和道宗兄，要毁了回纥！”
菩萨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目光落在李道宗身上，嘴唇翕动着，发出微弱的声音：“道宗……护……护吐迷度……”
“首领放心！”李道宗单膝跪地，声音坚定，“我定护大王子周全，不让回纥落入突厥人之手！”
就在这时，帐门“轰隆”一声被撞开。乌纥带着十几个亲信冲了进来，为首的还有两个身着突厥服饰的壮汉，眼神阴鸷，腰间弯刀泛着幽光——正是东突厥派来的刺客。
“父亲！你果然偏心！”乌纥指着菩萨，双目赤红，“你明明知道隋军在吸回纥的血，却还要护着吐迷度这个叛徒！”
菩萨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鲜血，他指着乌纥，声音带着无尽的失望：“乌纥……突厥……狼子野心……回纥……不能……反隋……”
“住口！”乌纥怒吼着打断他，“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只要杀了吐迷度和李道宗，再把你的死嫁祸给隋军，回纥人就会跟着我，联合突厥，称霸北疆！”
他转头对那两个突厥刺客使了个眼色：“动手！杀了他们！”
两名刺客立刻扑了上来，弯刀直刺李道宗和吐迷度。李道宗反应极快，长枪一横，挡住左侧刺客的刀锋，火花四溅。吐迷度也挥刀迎战右侧刺客，可他武艺远不如李道宗，几个回合就被逼得节节败退，手臂被刀划开一道口子。
“大王子退到首领身边！”李道宗嘶吼着，枪势陡然加快，如梨花暴雨般刺向左侧刺客。他知道，这两个刺客都是顶尖高手，必须速战速决。
左侧刺客见李道宗枪法凌厉，不敢硬接，连连后退。可乌纥的亲信也围了上来，刀枪齐发，将李道宗团团围住。李道宗左支右绌，后背不慎被一名亲信的弯刀划伤，剧痛传来，他闷哼一声，却依旧死死护住菩萨和吐迷度。
“道宗兄！”吐迷度急得双眼冒火，却被右侧刺客缠住，根本无法分身。
菩萨看着眼前的乱象，气得浑身发抖，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伸手在枕下摸索，掏出一个用兽皮包裹的木盒，朝着李道宗递去：“密诏……传位……吐迷度……”
乌纥眼角余光瞥见木盒，瞳孔骤缩：“传位诏！那是我的！”
他疯了一样朝着木盒扑去，手中弯刀直刺菩萨的手腕。李道宗心中一惊，猛地抬脚踹开身前的亲信，转身扑向菩萨，用后背挡住了乌纥的弯刀。
“噗嗤”一声，弯刀刺入李道宗的后背，鲜血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衫。
“将军！”吐迷度目眦欲裂，嘶吼着挣脱刺客，挥刀砍向乌纥。
乌纥被吐迷度逼退，看着李道宗手中的木盒，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狠厉：“把密诏给我！否则，我杀了你们所有人！”
李道宗忍着剧痛，将木盒递给吐迷度，沉声道：“收好！这是回纥的希望！”
吐迷度接过木盒，紧紧抱在怀里，泪水混合着汗水滑落。
两名突厥刺客见状，对视一眼，同时发力，弯刀朝着菩萨刺去——他们知道，只要杀了菩萨，再夺下密诏，就能彻底掌控局面。
“不好！”李道宗脸色大变，不顾后背剧痛，转身挡在菩萨身前，长枪横扫，逼退两名刺客。可他后背的伤口实在太深，动作慢了半拍，右侧刺客的弯刀还是划到了他的手臂，鲜血淋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帐外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紧接着，一队隋军骑兵冲破帐帘，杀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尉迟恭，他手持铁鞭，怒目圆睁，一鞭就将一名乌纥的亲信砸得脑浆迸裂。
“李将军莫慌！尉迟恭来也！”
原来，尉迟恭带着骑兵冲破阻拦后，一路疾驰，听到牙帐内的厮杀声，立刻率军冲入。隋军骑兵如虎入羊群，乌纥的亲信和突厥刺客顿时被冲得七零八落。
尉迟恭一鞭逼退左侧刺客，来到李道宗身边，扶住摇摇欲坠的他：“将军，你怎么样？”
“我没事……”李道宗喘息着，指着乌纥和两名刺客，“别让他们跑了！”
尉迟恭点点头，转身朝着两名突厥刺客冲去。铁鞭挥舞，势大力沉，两名刺客根本抵挡不住，几个回合就被打得骨断筋折，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乌纥见大势已去，转身就想从帐后的窗户逃跑。李道宗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忍着剧痛，掏出腰间的绳索，猛地甩了出去，绳索精准地缠住了乌纥的脚踝。
“啊！”乌纥惨叫一声，摔倒在地，被随后赶来的隋军士兵死死按住。
帐内的厮杀渐渐平息，乌纥的亲信要么被杀死，要么被俘虏。吐迷度抱着木盒，跪在菩萨床前，泪水止不住地流。
菩萨看着眼前的一切，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他看着乌纥，声音微弱却坚定：“乌纥……念在……父子一场……饶你……性命……去牧场……反省……永世……不得……参与部落事务……”
乌纥趴在地上，看着父亲苍白的脸，又看了看身边的隋军士兵和被俘虏的亲信，终于明白自己被突厥人骗了。他嚎啕大哭起来，泪水混合着尘土，狼狈不堪：“父亲……我错了……我不该听突厥人的话……我不该背叛部落……”
菩萨看着他，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最终只是头一歪，溘然长逝。
“父亲！”
“首领！”
吐迷度和帐内的回纥族老们齐声痛哭，声音悲痛欲绝。乌纥也瘫坐在地上，哭声凄厉，充满了悔恨。
李道宗看着逝去的菩萨，心中五味杂陈。这位草原雄鹰，一生都在守护回纥，守护北疆的和平，最终却没能亲眼看到部落的安稳。
尉迟恭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场景，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这场危机暂时平息了，但突厥人绝不会善罢甘休，北疆的战火，恐怕还没结束。
李道宗被士兵扶着坐下，军医立刻为他处理伤口。后背和手臂的伤口都很深，血流了不少，他脸色苍白，却依旧眼神坚定地看着吐迷度：“大王子，节哀。如今首领已逝，你手握传位密诏，当立刻继位，稳定部落人心，防备突厥人反扑。”
吐迷度擦干眼泪，点点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他打开木盒，取出传位密诏，高高举起：“各位族老，各位乡亲！父亲临终前留下密诏，传位于我！从今日起，我便是回纥的首领！”
帐外的牧民们听到声音，渐渐安静下来。族老们看着密诏上菩萨的印信，纷纷跪地行礼：“参见首领！”
吐迷度深吸一口气，继续道：“突厥人狼子野心，挑拨离间，妄图分裂回纥，霸占北疆商路！乌纥一时糊涂，受其蛊惑，犯下大错，但父亲念及父子之情，饶他性命，贬去牧场反省！从今往后，回纥将继续与大隋结盟，共抗突厥，守护北疆和平！”
牧民们沉默片刻，随后响起雷鸣般的欢呼声。他们虽然被谣言煽动过，但心中终究渴望和平，也清楚与大隋结盟才能让日子安稳。
乌纥被士兵押着，看着吐迷度继位，看着牧民们的欢呼，心中充满了悔恨。他知道，自己亲手葬送了继位的机会，也差点毁了整个部落。
李道宗看着这一幕，终于松了口气。他知道，这场继位之争，总算是平息了。但他也明白，这只是北疆危机的一个段落，东突厥残部必然会因为这次的失败，发动更猛烈的反扑。
尉迟恭走到李道宗身边，沉声道：“将军，突厥人不会就此罢休。咱们得尽快加固防御，通知雁门关的李世民大人，做好迎战准备。”
李道宗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没错。突厥人野心勃勃，这次没能借继位之争分裂回纥，接下来，必然会倾尽全力来攻。北疆的生死决战，不远了。”
帐外的秋风依旧萧瑟，却似乎少了几分戾气。回纥部落的穹庐下，牧民们开始为菩萨举办丧事，悲伤中带着一丝安稳。而李道宗和尉迟恭，则已经开始筹划防御，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风暴。
北疆的夜空，繁星点点，却暗流涌动。一场决定北疆命运的终极之战，正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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