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的气氛，已经不能用尴尬来形容了，简直就像是被冻成了一坨万年寒冰，沉重、冰冷、让人喘不过气。
万圣老龙王被奔波灞那句“小心扎屁股”的“贴心提醒”吓得僵在原地，弯腰撅臀，坐也不是，站直也不是，姿势极其滑稽可笑，额头上冷汗涔涔，脸色白得跟刚从面粉缸里捞出来似的。
那三位早就想开溜的堂主——鬼面虾、高佬鲢、铁头黄，此刻更是一条腿已经迈出了大殿的高高门槛，另一条腿也做好了随时发力的准备，身体重心完全靠外，眼神滴溜溜乱转，寻找着最佳逃跑路线和掩体。
他们心里就一个念头：
要打起来了！绝对要打起来了！赶紧找地方躲起来！免得被溅一身血！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节骨眼上！
“报——！！！九头虫九爷到——！！！”
一个值班小妖尖利又带着点惶恐的通报声，如同一声破锣，猛地划破了大殿内死寂压抑的气氛！
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投向大殿入口处。
只见水晶帘猛地一掀，一个身影迈着六亲不认、嚣张跋扈的步伐，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
不是别人，正是碧波潭的实际掌控者，万圣老龙王的“副手”，战力高达一百八十万的九头虫！
他还是那副老样子，脑袋后面九条如同毒蛇般的脏辫随意甩动，脸上带着惯有的、目空一切的倨傲表情，眼神扫过场内，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感，仿佛在场的都是垃圾。
他的出现，瞬间让场内本就复杂的局势，变得更加微妙和紧张起来！
不同的人，看到他，心里瞬间冒出了截然不同的念头：
躲在门口的三位堂主——鬼面虾、高佬鲢、铁头黄，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卧槽！正主来了！冤家对头到齐了！完了完了，这下真的要全面开打了！风紧！扯呼！得赶紧找机会润！”
奔波灞身后的灞波奔、蛇佬棍等老兄弟，则是眼神一厉，心里暗骂：
“妈的！这个装逼犯终于来了！还摆谱呢？九爷？等会儿就让霸爷把你做成韭菜盒子！”
奔波灞本人，看着这个压迫了自己整整一年、无数次想置自己于死地的家伙，心中冷笑：“好啊，都到齐了，也省得老子一个个去找了。今天新账老账，咱们一块算个总账！”
而最激动的莫过于万圣老龙王了！
他看到九头虫，就像快要溺死的人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即便这根稻草本身也不是啥好鸟，但那双老眼里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和求助信号，可怜巴巴地望着九头虫，眼神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九爷！九爷您可算来了！救命啊！那个奔波灞小瘪三要造反！他欺负我！嘤嘤嘤……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其实，根本不用老龙王挤眉弄眼地发送求救信号。
九头虫又不是瞎子，从他踏进大殿的第一步起，就看到了站在龙书案前、气场全开的奔波灞，以及奔波灞身后那帮一看就不好惹的生猛阵容！
尤其是那个站在奔波灞侧后方、气息阴冷凶悍的黑甲青年，以及那几位妖气磅礴的太乙境打手，让九头虫那双狂傲的眼睛不由得微微眯了起来，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他身为金仙期大妖的敏锐直觉疯狂报警，清晰地告诉他：
今天的奔波灞，已经不是几个月前那个可以任由他随手捏死、随意羞辱的小卡拉米了！
这家伙身上散发出的妖力波动，赫然也是金仙级别！
虽然感觉比自己还弱一些，但确确实实是金仙没错！
而且他身边还聚集了如此多的强悍手下！这帮人要是真一拥而上……就算是他九头虫，也不敢说能稳稳吃下，搞不好真会被打出屎来！
所以，今天破天荒地，九头虫罕见地没有一上来就摆出副帮主的架子对奔波灞喊打喊杀、肆意教训。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疑和一丝不爽，只是摆出一副还算冷静的姿态，目光看向奔波灞，用一种试图掌控局面的语气说道：
“霸爷，今日是年会，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龙王再怎么说，也是咱们万圣宫名正言顺的坐馆龙头，该有的尊重，还是要给的。”
他这一声“霸爷”叫出来，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众人心中荡开了层层涟漪。
奔波灞心里那叫一个爽啊！
就像是三伏天连干了三瓶冰镇啤酒，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舒坦！
霸爷！
九头虫亲口叫自己霸爷！
从自己穿越过来到现在，整整一年了！
受了这王八蛋多少窝囊气？
挨了多少回欺负？听了多少句“小瘪三”、“废物鲶鱼”？
今天！就在今天！
这个眼高于顶、嚣张跋扈的九头虫，终于低下他“高贵”的头颅，亲口喊出了这声“霸爷”！
虽然这称呼里充满了不甘、怨毒和虚伪，但只要他叫出了口，就证明一件事——他怂了！
他承认了现在实力的对比已经发生了变化！他不敢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了！
这一声“霸爷”，听得奔波灞通体舒坦，比修为提升还要爽！
一个出来混的，最开心的事恐怕就是眼看着自己曾经高不可攀的对手，有朝一日能低头跟自己说话！
而另一边的万圣老龙王，听到九头虫这明显带着息事宁人、甚至有点认怂意味的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彻底凉透了！
完犊子喽！最后的一点指望也没了！
连九头虫都不敢直接硬刚奔波灞了！
自己这下真是孤家寡人，要任人宰割了！
他一辈子玩弄权术，讲究制衡，自认为把手下这些堂主、小弟拿捏得死死的，让他们互相争斗，自己稳坐钓鱼台。
可先是来了个九头虫，实力强横根本不跟他玩权术，直接武力压制。
好不容易盼来个有点潜力的奔波灞，本想扶植起来制衡九头虫，结果呢？
这他妈根本不是忠犬，这是一头喂不熟的白眼狼！
一头比他妈九头虫还凶残、还更有野心的恶狼！
自己简直是亲手给自己挖了个超级大坑！
奔波灞没空理会万圣老龙王那丰富的内心戏，他的注意力还在九头虫身上。
他听着九头虫那看似劝架实则软弱的话，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万圣老龙王屁股后面那把华丽的贝壳王座，笑眯眯地，仿佛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一样随意地问道：
“九爷，有个问题我琢磨好久了，一直没想明白。你说，咱们万圣宫社团这龙头坐馆的位置，是不是有什么隐藏规矩啊？比如……必须是终身制？只能某一条龙一直坐到死？不能换届选举？”
这话一出，几乎是赤裸裸地挑明了他的最终目的！
老子今天来，就是要这个位置！
九头虫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变得极其冰冷，语气也森然起来：
“奔波灞！听你这话里的意思……你是想篡位？！”
“篡位？啧，这话说的多难听。”
奔波灞懒洋洋地摇摇头，一副“你思想太落后”的表情，
“咱们混社团的，讲究的不是能者上、庸者下吗？坐馆龙头，本来就是各凭本事，有德者居之……啊不对，是有实力者居之！只要是社团的一员，为社团立过功流过血，是不是都应该有机会参与竞选一下呢？我这也是为了社团的未来和发展考虑嘛。”
“我尼玛！！！”
万圣老龙王在旁边听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心脏砰砰狂跳！
这已经不是骑脸输出了，这是把他按在地上用鞋底子摩擦还要问他舒不舒服！
伤害性爆表，侮辱性更是突破天际！
九头虫也被奔波灞这番无耻又冠冕堂皇的言论气得够呛，心里仿佛有数以万计的草泥马奔腾而过，恨不得立刻现出原形把这该死的鲶鱼精撕成碎片！
但他看了一眼对方那豪华的阵容，强行把怒火压了下去，只是用恶狠狠的眼神死死盯着奔波灞。
奔波灞根本不在乎他的死亡凝视，冰冷的目光转而扫向大殿门口那三个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里的堂主，脸上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
那三位堂主此刻心里真是七上八下，慌得一批。
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们现在就是那随时可能被殃及的小鬼！
奔波灞看着他们，忽然开始了他的“竞选演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大殿：
“各位社团的老兄弟，新朋友，今天趁着年会，我也说几句。咱们万圣宫能有今天，不容易。想当初，水神府势大，压着咱们打，是谁，带着兄弟们浴血奋战，杀跑了火眼虾，抢回了龙口滩，让咱们社团的水路生意有了起色？是我，奔波灞！”
“后来，水神府全面打压，又是谁，带着手下兄弟九死一生，硬生生挤垮了水神府，让万圣龙王能在这碧波潭一家独大，稳坐龙头？还是我，奔波灞！”
“我带着手下兄弟，出去开疆拓土，收了卧牛湖，开辟了沉月河水路，社团的生意越做越大，兄弟们的好处越拿越多！我就问一句，在座的，有谁没得过我霸字头的好处？我黑龙堂上交社团的规费，没有一千万，也有八百万了吧？”
他目光炯炯，扫视全场：
“论功劳，论苦劳，论对社团的贡献！我奔波灞，是不是有资格，出来竞选一下这个坐馆龙头的位置？为大家谋取更大的福利呢？”
说完，他的目光精准地锁定在年纪最大、资历最老的高佬鲢身上。
“鲢哥！”奔波灞点名，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
“您是老资历了，在社团里德高望重。您来说句公道话，我奔波灞，有没有这个资格？”
高佬鲢本来大半个身子都已经探出大门外，一只脚都踩在门外的地砖上了，突然被点名，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直接摔出去。
他尴尬万分地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结结巴巴地说道：
“霸……霸爷……您言重了……按……按照咱们社团的老规矩，龙头坐馆确实是……是五年选一次……这些年，一直是龙王他老人家带队，社团发展的……确实还是挺……挺不错的……”
他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奔波灞。
此刻的奔波灞虽然脸上还带着笑，但眼神已经变得极其锐利，充满了咄咄逼人的压迫感，仿佛他敢说一个“不”字，下一秒就会血溅五步！
高佬鲢吓得喉头一动，赶紧话锋一转，补充道：
“但是！但是自从阿……啊不，是霸爷您加入社团，尤其是这一年来，确实为社团立下了汗马功劳！这是有目共睹的！帮里上上下下的兄弟，谁不说霸爷您够义气、有头脑、能搞钱、对手下兄弟好……所以这个坐馆嘛……我觉得……呃……我觉得……”
他“我觉得”了半天，忽然脸色发青，额头冒汗，双手猛地捂住肚子，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声音颤抖：
“哎哟……哎哟喂……不行了……我这肚子……怕是昨晚吃坏东西了……绞痛……霸爷……九爷……龙王……对不住……我得先去趟茅房……憋……憋不住了……”
说完，他也不等回应，捂着肚子，以一种极其扭曲滑稽的姿势，踉踉跄跄、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大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了他打样，剩下的鬼面虾和铁头黄如蒙大赦，立刻有样学样！
鬼面虾：“哎哟！我……我好像也吃坏肚子了！肯定是昨晚和高佬鲢一起吃的那顿宵夜有问题！不行了不行了！我也得去！”
铁头黄：“等等我！我也去！同去同去！憋不住啦！”
两人一边嚷嚷着，一边也跟着冲出了大殿，跑得比受了惊的海兔子还快！
眨眼之间，三个原本还想观望一下的老油条堂主，全都以“集体食物中毒”的离谱借口，溜得干干净净！
偌大的万圣龙宫主殿之内，顿时显得空旷了不少。
只剩下脸色铁青的九头虫、面如死灰的万圣老龙王，以及对面气势汹汹、人多势众的奔波灞一伙。
最终的对峙，终于到来！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充满了火药味，只需要一点点火星，就会彻底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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