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流转，血脉不息，每一任‘神’皆在天地间留下赫赫威名。”
“有人以剑通神，有人掌断江河，有刀劈开天穹，亦有轻功绝世、夜行千里的神行太保。”
“如今天下会中那位‘不哭死神’，正是当代‘神’之继承者。”
“八百年前，也曾有一位步惊云横空出世。”
“此人智谋冠世，力能扛鼎，武学天赋堪称妖孽。”
“未及弱冠，已融汇百家武技之精要。”
“单论掌法造诣，彼时仅逊色于传说中的天人。”
“后入嵩山，拜少林为师，成俗家弟子。”
“数载之内，精通罗汉拳、金刚掌、龙爪手诸般绝学。”
“更闯过木人巷九重难关，在生死之际窥得半部《摩诃无量》真意。”
他凭借残缺的半卷《摩诃无量》，独自参透出属于自己的绝学——《天极摩诃无量》。
此人通晓文韬武略，天资卓绝，年少时便走遍天下，阅尽万卷典籍。
佛家义理、道家玄机、儒家纲常，乃至诸子百家的思想精髓，皆被他融会贯通。
天地万象，星象风水，机关术数，奇门秘法，无一不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汇聚千百智者之所长，纳为己用，同时身怀旷世武功，举手投足间风云变色。
随着力量与智慧不断攀升，心中的傲意也悄然滋长。
三十岁那年，他认定自己已凌驾众生之上，是唯一能主宰世间命运的存在。
在那些称王称霸之人面前，他只觉庸碌不堪，如尘土般低贱。
终于，他舍弃凡俗姓名，自号——长生不死神！
长生不死神！
这五个字一出，白衣女子原本如湖面般沉静的眼眸骤起涟漪。
那双惯常流露悲悯的瞳孔里，竟闪过一丝深埋已久的恨意。
莫千源未察其变，依旧平静叙述：“这位长生不死神的一生，宛如神话。”
“仿佛天命所归，三十余年中，机缘频频降临，步步登峰。”
“除却一身惊世修为，他还遇见一位超凡女子。”
“白素贞。”
“出身名门，气质高华，天赋之高，竟不输于长生不死神分毫。”
“初涉修行，便一日千里，很快与他并肩而立。”
“他对她极为欣赏。”
“修行之路孤独漫长，得一知己共行，实属难求。”
“二人终成眷属。”
“她亦改名为步白素贞，随其姓氏。”
“可步白素贞太过耀眼，光芒甚至逼近了他自身。”
“这份卓越，令身为夫君的长生不死神心生不安……”
“他从半部《摩诃无量》中悟出《天极摩诃无量》。”
“她则由《天极摩诃无量》及他偶尔透露的《摩诃无量》片段中，反向推演，创出《地极摩诃无量》。”
“此功属阴，彼功属阳。”
“阴阳对立，却又互为依存。”
“后来，他为破步氏一族四十而亡的宿命，创出《移天神诀》，誓要逆天改命，永生不灭。”
“她亦不甘落后，潜心钻研，成就《灭世魔身》。”
“她将《灭世魔身》倾囊相授，毫无保留。”
“他却紧握《移天神诀》，始终不肯让妻子染指半分。”
“只因那时，他已深深忌惮她的才情与潜力。”
“步白素贞天性仁厚，常怀悲悯之心，与长生不死神那高高在上、视苍生如草芥的态度完全不同。”
“理念相悖，长生不死神早已认定，步白素贞终有一日会阻碍他的计划。”
“于是他动了杀心——要除掉自己的妻子！”
“他哄骗步白素贞，说要开创一个天下共荣、万民安乐的世界。”
“让她四处寻找强者，组建搜神宫，联手击退外敌。”
“待一切尘埃落定，他却暗中研制出一种诡异毒药。”
“此毒专为克制《灭世魔身》而生，世间罕见。”
“步白素贞毫无戒备，被悄然下毒，最终身躯冰封，沉睡整整二十载。”
“就在功体濒临崩坏的最后几日，她以残存意志创出了《他生渡》。”
“这门秘法不取他人之身，也不侵占魂魄，却能将精神延续至另一具躯壳。”
“非夺舍，却胜似重生。”
“借此，她的意识得以延续，脱胎换骨。”
“自此舍去‘步’姓，自称魔主，与长生不死神彻底决裂。”
“世人皆陷罪业苦海，哀声遍野。”
“佛不睁眼，天不垂怜，唯有我执魔道渡众生。”
莫千源凝望着那袭白衣女子，静立如莲，气质出尘，恍若自净土降临。
轻声道：“你说长生不死神自诩为神，实则行尽暴虐之事，践踏众生如蝼蚁。”
“你虽称魔主，却愿背负血火，只为照亮幽暗人间。”
“这般说法，可对？魔主白素贞。”
魔主白素贞微微一叹：“你果然洞悉一切。”
随即目光炽热，直视莫千源：“既然你知道所有因果，能否答我一问？”
莫千源略一沉吟，已明其意。
“你眼中的人间，是一片无边的苦境。”
“无数人出生便困于贫贱，饥寒交迫，终生劳碌仍难温饱，还要承受权贵压榨。”
“任其如何挣扎，命运之轮始终不动。”
“可也有生来便居高位者，不劳而获，享尽荣华，还肆意欺凌弱小，作威作福。”
“你觉得这样的秩序扭曲而不公。”
“因此你渴望一个没有压迫、人人温饱、彼此平等的大同之世。”
“但你也清楚，理想遥远，前路茫茫。”
“所以你想问我——有没有一条真正可行的路，能将这个梦变为现实？”
魔主白素贞用力点头，眼中燃起希望：“是！你懂我所想！求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莫千源微微一笑，视线落在她手中那本泛黄的话本上。
“这本书，你喜欢吗？”他忽然问道。
魔主白素贞一怔，随即坦然回应：“尚可。”
“那你觉得书中那个叫鸿易的少年，如何？”
“是个有血有肉的角色。”
“你的理想，和书中那个叫鸿易的人物，其实很像。”
魔主白素贞目光灼灼：“你是说，你会在这本故事里，写下通往大同世界的路？”
莫千源微微点头，随即又摇头：“可惜，至少现在看来，大同只是一个方向，不是终点。它无法彻底抵达。”
“有人聚居之处，便有纷争。江湖不息，人心难测。”
“天地所赐有限，而欲望无边。你无法让所有人皆得其所，心满意足。”
“除非，你削去他们的意志，令其如丝线牵动的木偶般行事。”
“可那样的世界，也不叫大同。”
“鸿易所求，是天下无主，却人人自强如龙。没有高低之分，没有奴役与掠夺。”
“他知道这梦极难成真，但仍日夜前行。”
“不因遥远，便止步不前。”
“行于途中，本身就有意义。”
“每做一事，人间就多一分光亮，少一寸黑暗。”
“不因遥远，便止步不前。”
“我每做一事，人间就多一分光亮，少一寸黑暗。”
白素贞静静听着，眼神如云开月明，由混沌转为清澈，继而泛起笑意。
许久之后，她缓缓吐息：“大同……愿世人皆如龙。”
“原来我一直错了。”
“我把理想锁在脑子里，未曾迈出一步。”
“试了几条路，发现走不通，便觉得徒劳，干脆放弃。”
“如今我才懂得……”
她笑开，宛如花开刹那，映得日光生辉。
衣袂轻动，她低语七字：
“走一步，再走一步。”
走一步，再走一步？
莫千源望着她，她也正看着他。
两人皆笑，无需多言。
白素贞轻声道：“我要启程了。你惹了明廷，独自一人能应对吗？”
莫千源颔首：“既已出手，就不惧后果。”
她听罢安心，不再犹豫：“好。移花宫，暂托付于你。”
她行事果决，话落即行。
临别时，扬了扬手中的《真阳武神(上)》，唇角微弯：“这本书，我会追到底。更新莫要太慢。”
莫千源含笑点头：“若遇困境，随时来找我。”
“不必再怕长生不死神。不久之后，我能替你除去他。”
“这个，送你了。”
话语落下，一缕神念如风般掠向白素贞。
她微微一愣，目光在莫千源脸上停留片刻，轻声道：“谢谢你，我信你。”
话音未落，身影已化作一道银光，划破山岚，消逝于天际。
莫千源静静望着那道光芒远去的方向。
这位名为白素贞的魔主，正是移花宫深藏不露的庇护者。
昔年，她以《他生渡》之术，将残存意志寄于一名凡女体内，借胎重生。
初时，她一心苦修，只愿重返昔日高度，亲手讨回当年血债。
可惜无论怎样参悟、打磨，修为始终卡在元神境巅峰。
法相之门，遥不可及。
未曾踏足地仙之列，何谈复仇？
待到这具躯壳寿数将尽，她只得再度施展秘法，转入下一世。
如此轮回三次。
眼前这位白素贞，已是承载她意志的第四具肉身。
换言之，这是她的第四生。
这一世，她与移花宫第六代宫主曾有旧谊，对方临终托付，她便应下照看宫门之责。
因此偶尔回谷，短住长留，皆随心意。
宫中上下，唯宫主知晓其存在。
便是邀月、怜星，见之亦须行后辈之礼。
她们无法差遣她，也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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