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龙衍景阳那句“龙衍族的投资,从不做亏本买卖”还悬在耳边,像一道无形的枷锁,锁住了刚刚达成的脆弱同盟。我紧贴着琉璃墙壁,冰冷的触感从脊背蔓延开来,试图压下左臂断口处一阵阵钻心的抽痛和脑海里翻江倒海的眩晕。
时间,像指缝里的沙,飞速流逝。蒙面人的阴影如同瘟疫,正在林生界悄无声息地蔓延。每耽搁一刻,梧桐神树被侵蚀的风险就增大一分,衍界被拖入“重置”深渊的可能性就逼近一尺。
目标从未如此清晰,又如此沉重——必须立刻行动,兵分三路,以最快速度阻截蒙面人的阴谋!
尤龙墨返回神皇族,暗中集结力量,并深挖五万年前的旧案,那或许是一切的开端;龙衍景阳坐镇琉璃阁,以其庞大的情报网络监控五界,成为我们的眼睛和耳朵;而我,必须立刻动身,奔赴林生界,直面那个疯子,保护梧桐神树!
这是目前最优,也是唯一的选择。我们没有时间慢慢商议,没有资本集中力量。蒙面人的触角无处不在,我们必须像三把尖刀,从不同方向刺入这团迷雾,才有可能在他完成那恐怖仪式前,将其扼杀。
机会在于,我们终于拼凑出了蒙面人下一步行动的清晰图景,并且达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龙衍景阳的琉璃阁资源、尤龙墨潜在的神皇族力量,加上我独特的感知能力和紫金石,构成了一个看似可行的三角阵型。分头行动可以最大化效率,打乱蒙面人的部署,让他无法集中精力对付单一目标。
然而,这个看似完美的计划,建立在摇摇欲坠的基石之上,面临着三重几乎无法逾越的困难。
第一难,是信任的脆弱与信息的割裂。 我们三人,分属不同势力,各有盘算。我与龙衍景阳之间是赤裸裸的利益交换和相互试探;尤龙墨昏迷不醒,他醒来后是否会完全配合?神皇族内部更是波谲云诡。分头行动意味着信息无法即时同步,决策无法共同商议。任何一环的判断失误、情报滞后,或者……背叛,都可能导致满盘皆输。我们就像三条被强行拴在一起的船,驶向风暴,却各自握着不同的罗盘。
第二难,是各自面临的内部阻力与潜在危险。 尤龙墨返回神皇族,不仅要面对虎视眈眈的凤焱悠然、火于谦等内部敌人,还要在父皇尤龙翟那双深沉难测的眼皮底下暗中活动,难度不亚于刀尖跳舞。龙衍景阳动用琉璃阁力量监控五界,势必会引起其他大族的警觉和反弹,他能顶住压力吗?而我,孤身潜入林生界凤焰族腹地,那里是别人的地盘,人生地不熟,还要面对可能已经渗透进去的蒙面人势力,简直是自投罗网。
第三难,也是我最恐惧的一重——我们依旧低估了蒙面人。 他能策划如此惊天阴谋,渗透各界,其势力、其心智、其手段,真的只有我们看到的这些吗?他是否早已预料到我们的反应?这所谓的“分头行动”,会不会正好落入他另一个更大的圈套?我们就像在黑暗中与一个影子搏斗,连对手的全貌都看不清。
这三重困难,像三条冰冷的毒蛇,缠绕在心头,让我几乎窒息。
“咳咳……咳咳咳……”
一阵微弱却清晰的咳嗽声,如同天籁,打破了密室内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猛地转头,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玉榻上,尤龙墨的眼睫剧烈颤抖着,终于,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那双总是带着醉意和玩世不恭的眸子,此刻布满了血丝,迷茫了一瞬,随即猛地聚焦,看向我,又看向我空荡荡的右袖。
“小……妹……”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破旧的风箱,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痛,“你的……手……”
“哥!”我几乎是扑到榻边,左手紧紧抓住他无措抬起的手,声音哽咽,却强行挤出笑容,“没事,我没事!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我用力握了握他的手,眼神传递着紧迫。
龙衍景阳也走了过来,冷静地陈述了目前的局势、蒙面人的威胁以及我们刚刚议定的初步方案。他的话语简洁客观,没有任何修饰,却将那份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清晰地传递给了刚刚苏醒的尤龙墨。
尤龙墨听着,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眼神却从最初的虚弱和痛心,迅速变得锐利和冰冷。那是一种我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属于神皇少主的威严和决断。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我连忙扶住他。他靠在我仅存的左臂上,喘息了几下,目光扫过龙衍景阳,最后落回我脸上。
“所以……你们决定……让我回去?”他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丝嘲讽,不知是针对这命运,还是针对他自己之前的伪装,“调动那些……巴不得我早点死的老家伙们?还要查……当年的事?”
“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哥。”我急切地说,“神皇族内部需要人坐镇,需要力量。当年的旧案,母后的疯癫,我们的失踪,一定和蒙面人的阴谋有关!那是关键!”
尤龙墨沉默了,他闭上眼,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孤注一掷的狠厉。
“好。”他只吐出一个字,却重逾千钧。“我回去。”他看向龙衍景阳,“龙衍少主,我妹妹……就暂时拜托你了。情报,务必及时共享。”
龙衍景阳微微颔首:“自然。”
就在我们以为计划就此敲定时,一直沉默的龙衍景阳,却再次抛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提议。
“陌玉姑娘孤身前往林生界,风险终究太大。”他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凤焰族排外,尤其此刻风声鹤唳。我琉璃阁在林生界主城‘栖梧城’有一处隐秘据点,负责人代号‘青鸾’,经营多年,对凤焰族内部颇为了解。”
他目光转向我:“你可持我信物,先去寻她。她或许能为你提供身份伪装,并帮你更快接触到核心区域。这比你自己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效率更高。”
他屈指一弹,一枚触手温凉、雕刻着复杂云水纹路的蓝色玉佩落入我手中。玉佩中心,隐约有一只飞鸟的轮廓。
青鸾?栖梧城据点?
这无疑是雪中送炭!大大降低了我潜入的难度和风险。
但我心中瞬间警铃大作。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青鸾”是他的人,我接受她的帮助,意味着我的一举一动,很大程度上会处于龙衍景阳的监控之下。这究竟是保护,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控制?
我看向龙衍景阳,他眼神深邃,如同寒潭,看不出任何端倪。
接受,还是拒绝?
就在我握着那枚蓝色玉佩,内心激烈挣扎时,尤龙墨却虚弱地开口了,他的话,让局势再次逆转。
“可以……接受。”他看着我,眼神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小妹,你一个人……我不放心。龙衍少主既然愿意提供便利,没必要拒绝。”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有时候,明面上的线,比暗地里的箭,更好防范。”
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接受龙衍景阳的“帮助”,固然会暴露行踪,但也等于将他的人放在了明处。总比完全不知道暗处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要强。而且,有了这层“合作”关系,龙衍景阳至少在明面上,会尽力保证我的安全,否则他无法向我哥哥交代,也违背了“投资”的原则。
尤龙墨在神皇族那个大染缸里浸淫多年,对这些权谋制衡的手段,看得比我透彻。
他这是在用自己返回神皇族承担风险为代价,为我争取一个相对“安全”的潜入环境。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胀。
“好。”我不再犹豫,握紧了玉佩,看向龙衍景阳,“多谢少主。我会去找青鸾。”
龙衍景阳似乎对尤龙墨的“识趣”并不意外,只是淡淡点头:“她会配合你。”
大的方向既定,细节必须立刻敲定。
“哥,你伤势未愈,如何返回神皇族?安全吗?”这是我最大的担忧。
尤龙墨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放心……老头子……父皇再怎么……也不会让我死在外面。神皇族自有……隐秘渠道。我自有……办法联系信得过的人。”
他显然还有底牌。这让我稍微安心。
“龙衍少主,”我转向龙衍景阳,“情报共享的渠道和频率……”
“通过青鸾。”龙衍景阳直接截断我的话,“她会负责与你对接,并将汇总的情报同步给我和尤龙少主。紧急情况,可用玉佩直接联系我,但非必要,勿用。”
这是将“青鸾”定位成了信息中转站和我的临时上司。我点头接受。
“另外,”我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最后的请求,“在我离开后,请务必,尽全力救治我哥哥。压制魂毒,需要什么珍稀药材,琉璃阁若有,请先支用,这份人情,我陌玉记下了!”
龙衍景阳看着我,眼神似乎波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可。”
尤龙墨想说什么,我用力握了握他的手,阻止了他。这份人情,我必须背。
没有更多的时间话别,没有缠绵的儿女情长。
龙衍景阳率先离开密室,去安排尤龙墨的转移和我的传送事宜。
密室里只剩下我和尤龙墨。
我扶着他躺好,为他掖好被角。他看着我空荡的右袖,眼圈泛红,嘴唇翕动,最终只化作一句:“小心……一定要……活着回来。”
“你也是,哥。”我声音哽咽,“等着我。等我回来,我们一起,清算所有旧账!”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仿佛积蓄着最后的力量。
我最后看了他一眼,将那枚蓝色玉佩和包裹着碎片的软布仔细收好,紧紧攥住左掌心的紫金石。
转身,没有丝毫犹豫,走向密室门口。
门外,云轩已经等候在那里,面无表情:“陌玉姑娘,传送阵已准备就绪,请随我来。”
我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间幽蓝色的密室,看了一眼玉榻上那个与我血脉相连、命运多舛的兄长。
然后,我踏出密室,走向那条未知的、布满荆棘的道路。
风雨已至,我们各自撑伞,奔赴不同的战场。
林生界,我来了。
蒙面人,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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