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挑战》初版成片在“仲基制作”内部引发的两极震荡,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小小涟漪。真正的生死考验,在于能否说服手握播出权和预算的“金主”——星耀卫视的高层。审片会安排在了星耀卫视总部大楼最顶层的决策会议室,这里能俯瞰大半个城市,气氛庄重得令人窒息。
杜仲基带着核心剪辑师和策划总监走进会议室时,长条会议桌的另一端已经坐满了人。居中而坐的是星耀卫视分管内容的副总裁王总,一位以商业嗅觉敏锐、但作风保守着称的中年男人。他两侧分别是购片部主任、广告部主任、市场分析总监等一众实权人物。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本厚厚的项目评估报告,表情严肃,看不出喜怒。
没有寒暄,王总直接抬手示意:“杜导,时间宝贵,开始吧。”
“好的,王总,各位领导。”杜仲基深吸一口气,将U盘插入播放器。他没有做任何冗长的开场陈述,他知道,任何语言在这部“离经叛道”的成片面前都是苍白的。他直接按下了播放键。
第一幕:沉默的震惊
会议室巨大的液晶屏幕上,开始播放那版充满“毛边”和“混沌”的成片。开场漫长的空镜和杜仲基简短的“开始”指令,就让几位高管的眉头微微蹙起。随着孙宏雷蛮横的“抢劫”、黄垒精密的“算计”与“背叛”、黄博无奈的周旋、张一兴懵懂的成长、热芭冷静的观察与最终逆袭……剧情以多线并进、跳跃剪辑的方式展开,整个会议室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没有笑声,没有讨论,只有偶尔响起的、不自觉的调整坐姿的细微声响。购片部主任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低头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着什么。广告部主任的眉头越锁越紧,盯着屏幕上孙宏雷“破坏规则”的举动,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市场分析总监则不断推着眼镜,表情困惑,仿佛在努力理解一种全新的语言。
杜仲基的心,随着播放进度,一点点沉向谷底。 这种沉默,比直接的否定更令人窒息。
第二幕:爆发的质疑
片尾字幕亮起,灯光打开。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将近一分钟。
王总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放完了?”他目光锐利地看向杜仲基,“杜导,这就是你承诺的‘颠覆性创新’?”
不等杜仲基回答,购片部主任率先发难,语气激动:“杜导!这片子……这能播吗?叙事支离破碎!主线模糊!明星形象一个比一个‘负面’!孙宏雷像土匪,黄垒太阴险,黄博太滑头,张一兴太傻,热芭……戏份少得可怜!观众看什么?看他们怎么互相坑蒙拐骗吗?”
广告部主任立刻跟进,敲着桌子:“商业价值呢?品牌形象怎么植入?难道让广告出现在孙宏雷‘抢劫’的时候?还是黄垒‘算计’队友的时候?哪个品牌敢冒这个风险?这完全不符合主流价值观!”
市场分析总监也忧心忡忡:“数据模型完全无法预测这种节目的市场反响!没有先例可循!年轻人会喜欢这种‘黑暗丛林’法则吗?中老年观众能接受这种‘混乱’吗?收视率垮了怎么办?平台口碑受损谁负责?”
质疑如同冰雹般砸来,每一条都切中要害,直指商业逻辑和播出安全。杜仲基团队的人脸色发白,手心冒汗。
第三幕:杜仲基的“破釜沉舟”
就在气氛几乎要凝固时,杜仲基缓缓站起身。他没有辩解,也没有拿出枯燥的数据预测,而是走到了屏幕前,目光平静地迎向王总审视的眼神,也扫过每一位质疑者。
“王总,各位领导,”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坚定,“大家所有的担忧,都非常现实,我也思考过无数次。但我想请大家暂时忘掉‘综艺节目’这四个字,我们换个角度看。”
他操作遥控器,快速回放了几个关键片段:
* 孙宏雷“抢劫”后得意的笑。 “请看这个表情。这是‘坏’吗?不,这是一个成年人在游戏规则内,释放天性、挑战权威时,最本真的快乐。这种打破常规的勇气,恰恰是当下很多被束缚的年轻人内心渴望的。”
* 黄垒“背叛”张一兴时复杂的眼神。 “这是‘阴险’吗?不,这是在复杂环境中,理性权衡后不得已的抉择,里面甚至有一丝不忍。这比虚假的‘兄弟情’更真实,更能引发对现实人际关系的思考。”
* 张一兴从迷茫到提供关键线索。 “这是‘傻’吗?不,这是一个普通人面对强者世界时,不放弃努力、最终实现自我价值的励志故事。他的成长弧光,最具普世共鸣。”
* 热芭最终逆袭。 “这证明了在看似固化的格局中,耐心、细致和把握时机这种‘非暴力’的柔性力量,同样可以成功。这是对多元成功路径的肯定。”
杜仲基的语气逐渐激昂:“我们呈现的不是‘坑蒙拐骗’,而是一个高度浓缩的、充满博弈的微观社会!它不提供简单的善恶答案,而是展示人性的复杂性和生存策略的多样性!观众不是来看故事的,他们是来观察、思考、甚至代入自身的!”
他最后掷地有声地说:“王总,综艺市场同质化严重,观众早已审美疲劳!星耀卫视如果想继续引领潮流,是选择跟风制作另一档‘安全’的节目,还是敢于率先定义下一个潮流?《极致挑战》或许有风险,但它拥有绝对独一无二的、无法复制的核心竞争力——极致的真实人性! 这份真实,就是它最强的‘护城河’!我相信,市场会奖励勇敢的创新者!”
第四幕:王总的决断
杜仲基说完,会议室再次陷入沉默。王总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置于胸前,目光深沉地盯着定格的屏幕画面,久久没有说话。他在权衡,在博弈。一边是看得见的商业风险和行业惯例,另一边是杜仲基描绘的、充满诱惑的行业引领者的未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王总缓缓坐直身体,目光扫过他的团队,最后定格在杜仲基脸上,嘴角竟然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杜导,”他开口,声音沉稳,“你说服我了。”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会议室炸响。
他继续说道:“这部片子,确实……很不一样。它挑战了我的观看习惯,也挑战了行业的制作惯例。风险,很大。” 他话锋一转,“但是,我从中看到了一种久违的、野蛮生长的生命力。星耀卫视能做到今天,靠的不是守成,而是几次关键节点的敢为人先。”
他看向购片和广告部门的负责人:“风险,我们来共同承担。广告模式,开拓新的原生植入思路。市场反响,用顶级的宣传资源去引导和教育观众!” 他的语气变得不容置疑:“这个项目,星耀卫视跟了!就按这个方向做!我要的,不是一时的收视率,而是一档能定义‘星耀出品’金字招牌的、未来五年都无法被超越的标杆节目!”
他站起身,向杜仲基伸出手:“杜导,压力我给你顶住。剩下的,交给你了。别让我失望,也别让这锅‘佛跳墙’,煮夹生了。”
杜仲基紧紧握住王总的手,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只化作两个字:“一定!”
走出星耀卫视大楼,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杜仲基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最险峻的一关,闯过去了。一场心惊胆战的汇报,最终以平台方破釜沉舟的支持告终。《极致挑战》这艘航船,终于拿到了驶向惊涛骇浪的正式船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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