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每一步都像是在与整个世界的重力抗争。疲惫如同无形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我的意识壁垒,而那深层的虚弱感,则像是从骨髓里渗出来的。
但土坡下那截裸露的、暗沉的金属物件,却像磁石般吸引着我。不仅仅是因为它可能代表着的“器物”或“财富”,更因为它散发出的那股极其微弱的、却与我体内尚未完全平息的狂暴力量同源的波动。
是这具身体原主的遗物?还是这乱葬岗本身埋葬的某个秘密?
走近了,才看清那似乎是一截断裂的刀柄,或者某种类似规格兵器的握柄部分。材质非铁非铜,触手冰凉,即便沾满了污泥,也掩盖不住其本身那种沉凝的质感。我伸手,想要将它从泥土中彻底拔出。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金属的瞬间——
“喂!你…你还活着吗?”
一个带着几分怯懦,却又强装镇定的小姑娘的声音,突然从我身后传来。
我的动作猛地顿住。霍然转头,杀意几乎是本能地凝聚在眼中,望向来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身上背着一个几乎有她半人高的药篓。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略显苍白的小脸上。她的眼睛很大,此刻因为惊吓而瞪得圆圆的,像只受惊的小鹿。显然,我刚才那充满戒备和杀意的眼神吓到她了。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双手紧紧抓着药篓的背带,指节有些发白。但她的目光,却并没有立刻逃开,而是快速地扫过我满身的血污、泥泞,以及旁边那只死状凄惨的豺狗尸体,最后落在我那虽然恢复常态但依旧破烂不堪、露出底下交错新旧伤痕的躯体上。
我看到她眼底闪过一丝清晰的怜悯。
“我…我没有恶意。”她小声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我叫阿木,是山下青木镇的药师学徒。我…我是来这边采药的,听到这边有动静…”
她的解释很合理。这乱葬岗虽然阴森,但周边确实生长着一些特殊的、喜好阴湿环境的药材。
我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末日生存的经验告诉我,在任何情况下,对陌生人都要保持最高警惕。更何况,我现在状态极差,体内那股力量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打扰而暂时蛰伏了下去,只留下更深的空虚。
阿木见我不答话,只是用那种冰冷的目光盯着她,显得有些无措。她犹豫了一下,目光再次扫过我身上那些明显是新添的、还在微微渗血的伤口,尤其是肩膀上那道被豺狗利爪划开的深痕。
“你…你受伤很重,需要处理。不然会感染,会死的。”她鼓足了勇气,向前挪了一小步,从随身的药篓里摸索出一个小布包,“我这里有自己配的止血草粉,效果还…还可以。”
她拿着那个小布包,想递过来,又不敢靠得太近,就那么僵在那里,眼神里带着一种纯粹的、近乎固执的善意。
我盯着她手中的布包,又看了看她那双清澈得不见丝毫杂质的眼睛。理智在疯狂警告我,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但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和生命不断流失的虚弱感,也在清晰地提醒我,若得不到救治,我可能真的撑不了多久。
是赌一把这看似无害的少女的善意,还是继续留在这片死地,依靠那并不稳定的狂暴力量和生肉苟延残喘?
阿木见我依旧沉默,似乎误解了我的意思。她想了想,竟然主动打开了那个小布包,露出里面墨绿色的细腻药粉。然后,她用手指沾了一点,毫不犹豫地抹在了自己手臂上一道新鲜的、可能是采药时被划伤的小口子上。
“你看,没毒的。”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坦诚,“我只是…想帮你。爷爷说过,药师的天职就是救人。”
看着她手臂上那抹药粉,和她那双清澈的眼睛,我心中那堵用冰冷和杀意筑起的高墙,似乎裂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也许…可以暂时相信她?
我深吸了一口气,那混合着腐臭、血腥和雨后泥土气息的空气,此刻似乎也不再那么令人窒息。我缓缓收回了伸向那截金属物件的手,转而看向她,沙哑地开口,说出了重生以来的第一句完整的话:
“带路。”
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阿木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放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带着点羞怯的笑容,用力点了点头:“嗯!你…你跟我来,我的小屋就在前面不远,那里安全。”
她转身,小心地在泥泞中带路。
我最后瞥了一眼那半埋在土里的暗沉金属,将其位置牢牢记住。然后,迈开沉重的步伐,跟上了前面那个瘦小的、背着巨大药篓的身影。
雨水似乎彻底停了,一缕微弱的阳光,艰难地穿透了厚重的云层,照亮了我们前行的路,也暂时驱散了些许笼罩在这片土地上的死亡阴霾。
然而,就在我们即将走出乱葬岗范围的时候,一阵隐约的、嚣张的呼喝声和女子的哭泣声,顺着风远远传来。
阿木的脚步猛地一顿,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回头看向我,眼中充满了恐惧。
“是…是黑风寨的人…他们又来收‘供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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