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宫宴结束,细雪无声飘落。
百官与宗亲们沉默地踏雪离宫,步履匆匆却不敢发出太大响动。
往日高谈阔论的朝臣们此刻都紧闭着嘴,连眼神交流都显得小心翼翼。
一旁侧殿内,女眷们面无人色地瑟缩在暖阁角落。
高位妃嫔的步辇匆匆掠过,珠帘乱晃,映得一张张惨白的脸忽明忽暗。
命妇们死死攥着帕子,手指掐进掌心,却无人敢呼痛。
殿外的惨叫声犹在耳边,此刻连呼吸都压得极轻,生怕惊动了什么。
雪幕中。
金吾卫的铁甲泛着寒光,他们沉默地驻守在宫道两侧,注视着这群惊魂未定的离宫之人。
羽林卫的残箭零落埋在雪中,箭尾的红缨已被血浸透,在素白的雪地上格外刺目。
几位年迈的朝臣互相搀扶着前行,年轻的官员们低着头快步疾走,生怕在这多事之夜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雪越下越大,渐渐掩盖了宫道上的血迹,却掩不住今夜这场宫变在众人心中留下深深的寒意。
远处传来玄甲军士换岗的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雪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镇国公府的马车碾过宫道时,车帘被风掀起一角。
老国公看见金吾卫正在押解卸甲的羽林卫,雪地上那些被缴械的制式横刀,像一条条冻僵的黑蛇。
老国公忽然轻笑,鎏金暖炉的光映着他眉间刀疤,““清澜这丫头,比她娘强多了。”
周翊臣(江清澜的舅舅)闻言摇头:“阿姐只是性子太软。”
手指轻叩剑鞘,震落几点雪沫,“当年被江湛那厮几句甜言蜜语就哄了去,如今在深宅大院里绣花喂鱼,怕是连只鸡都不敢杀。”
“哼!”
老国公猛地合拢车帘。
“江湛那匹夫倒是好算计!续弦娶了我国公府嫡女,转头又纳了好几房妾室。”
他堂堂国公府嫡女,居然嫁给侯爷做继室,当年还是她哭闹喊着要嫁。
鎏金暖炉的火星溅在他手背上,却不及眼中怒意灼人,“偏偏还不懂得来找娘家诉苦,活该她被拿捏!”
车轮碾过永巷拐角时,一阵风卷起车帘。
玄甲未卸的少女立于宫檐下,腰间佩剑衬得英气逼人。
老国公突然抚掌大笑:“好!这才是我周家将种!”
笑声惊起寒鸦,他望着外孙女腰侧长剑:“她娘绣了一辈子鸳鸯,不如女儿这一剑来痛快!”
这边,江清澜目送马车,渐行渐远。
凌寒压低声音问:“以我们王府暗卫和玄甲军的实力,何须动用金吾卫?”
江清澜摩挲着墨玉扳指,唇角微扬:“总要给王爷这份心意一个用武之地。”
再说,玄甲军实力太强,之后陛下只怕又睡不着了。
她目光扫过宫门,改口却说:“况且,羽林卫也不过是太后的棋子。”
凌寒蹙眉:“能绕过三省用印,郑家在羽林卫根基不浅。”
两个多月前,陛下刚刚亲自调整了北衙六卫的布防,可今夜羽林卫的鲜血却染红了整条宫道。
“提前备好的印信罢了。”
江清澜望向雪中那些被缴械的将士,眼底寒意如霜。
又有多少棋子,葬送在上位者的权谋里?
比起这些阴诡算计,倒不如上阵杀敌。至少刀锋所向,是明明白白的生死。
……
北境大营,朔风凛冽。
萧景珩同样一身玄甲未卸,眉目冷峻地立于沙盘前,手指划过敌军布防的隘口。
连日征战,他眼底已熬出血丝,却仍如出鞘利剑,锋芒逼人。
“王爷。”
凌风掀帐而入,递上一封密信,“箭楼暗格发现的。”
萧景珩未抬眼,只淡淡道:“念。”
凌风喉结滚动,低声道:“此信、需王爷亲览。”
帐内烛火倏地一颤,萧景珩剑眉微蹙。
展开的信纸上,自家王妃簪花小楷刺入眼帘:【琴师亲启:桂影摇清秋,与君共抚琴。愿得知音契,白首不相离。】
手猛地收紧,信纸在掌中皱出裂痕。
“何处得来?”他声音平静得骇人。
“上午巡营时,在箭楼暗格里发现的。”
凌风抱拳跪地,“守夜的弟兄说,曾见一道黑影掠过。”
“像宫里养的影子,是吗?”
萧景珩冷笑一声,信纸在烛火上化作灰烬。
帐外忽传来战马嘶鸣,夹杂着亲兵惊呼:“有敌袭!”
可萧景珩却望向京城方向,眼底翻涌着比刀光更冷的暗潮。
这个时候还在挑拨他和王妃的关系?他的王妃这是把天捅了个窟窿?
半日后。
萧景珩立于尸横遍野的雪原上,玄甲覆着一层薄霜。
他慢条斯理地擦拭剑上血迹,忽然轻笑一声:“凌风。”
“属下在。”
凌风后背倏地绷紧。
“你说?”
萧景珩手指摩挲着腰间绣着并蒂莲的护身符。
“一个能隔着三丈远用飞针瞬间杀死一干死士的王妃,是怎么被个拨弦的拐跑的?”
他忽然转身,染血的披风在暮色中划出凌厉弧度:
“那琴师弹的不是《凤求凰》,是《招魂曲》吧?”
凌风:“……”
主子,您这张嘴比王妃的银针还毒啊。
……
这边,朔王府内。
江清澜早就换下玄甲,坐在西厅书房,正执笔蘸墨,笔尖忽地一顿。
识海中团团的声音带着促狭:
【哎呀呀,你家王爷收到封有趣的东西呢~】
【那封原主写给琴师的情诗,此刻正在你家卿卿夫君手里攥着呢~】
至于烧了,它还是不说了。
笔尖朱砂滴落,在宣纸上绽开一朵血梅。
“就这?”
“这群人演得我尴尬,不如我给他们加把火!”
江清澜红唇微勾,换成普通笔墨,笔走龙蛇仿着原主笔迹:
【琴师亲启:夜雪霖铃,思君成疾。若得重逢,当抛却荣华,随君天涯。】
她漫不经心地将信笺一扬:“照原样送去。”
团团在识海里笑得打滚:【主人,您这是存心要你家王爷醋海生波啊~】
主人可真坏!
对这位夫君,可比之前那两位要狠心多了。
还真应了主人之前的那句话:他们要一生互相折磨。
“不过是,”
她手指轻弹,一缕茉莉香粉簌簌落在信笺边角,“帮故人留个印记罢了。”
那香气清雅,却分明是慈宁宫特供的方子。
她又慢条斯理地展开新笺,笔下字迹骤变,铁画银钩:【萧景珩亲启:听说你收到了些陈年旧物?正好,我这儿有份新礼……】
她突然将信笺揉碎,纸屑如雪片般纷飞。
“团团。”
她手指把玩着几枚银针,“你说我是该送他份《十面埋伏》的曲谱,还是直接谱首《送葬曲》?”
不得不说,
这两夫妻的思维,惊人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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