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在下，落在她袖口那块金属铭牌上，很快融成水珠滑落。雨晴没有抖手，只是将铭牌翻了个面，指尖顺着“L”字边缘划过，像是在确认某种触感。
莫凡站在她侧后方半步，掌心微热，朱雀纹身尚未完全冷却。他没说话，但眼神已经落在她手上——他知道那块铭牌不是终点。
“Yq-01。”她低声念出编号，声音很轻，却像冰锥敲进地面，“这个序列……我听过。”
她闭了下眼，凝心之泪在眼底打转，未落。一滴血从指尖渗出，滴在铭牌中央。泪与血相触的瞬间，冰凰心源震了一下，铭牌表面泛起极淡的蓝光，折射出一组坐标，悬在空中三秒后消散。
“北城郊区。”她说，“废弃军工基地。”
莫凡点头，抬手召出一缕火线，在掌心绕了半圈。火光映出他眉骨下的阴影：“电磁干扰太强，空间追踪进不去。”
“那就走过去。”她收起铭牌，转身迈步。
基地外壁爬满锈蚀管道，铁门歪斜地挂在铰链上。两人贴墙而入，脚下碎玻璃被踩出细微声响。走廊尽头有红光闪烁，规律性地扫过地面——机械鳄的巡逻路线。
雨晴抬手，霜气在掌心凝成一片薄镜，轻轻推出。镜面映出转角处的红外扫描线，正横向移动。她收回手，镜面碎裂，霜粉落地即化。
“左边第三扇门是主控室。”莫凡低声道，“但里面有血契锁。”
她没回应，只将袖口拉开一寸，露出锁骨下方的胎记——冰凰纹，线条细腻，像极了某种古老图腾。她盯着它看了两秒，抬脚向前。
两人交替掩护，借冰霜幻影引开一只机械鳄，风系气流托起莫凡的身体，贴着天花板滑过监控死角。主控室门前，雨晴割破手指，将血滴入识别槽。
系统嗡鸣一声，屏幕亮起。
【身份确认：穆氏直系，权限等级S】
【访问日志：原始订单调取中……】
文件加载缓慢，像是被刻意延迟。莫凡盯着屏幕右下角的进度条，手指搭在火源点上，随时准备强行破解。
页面跳转，弹出一份电子契约。
签署人栏赫然写着“穆卓云”，签署时间：1999年12月24日。
订单内容：定制机械鳄原型机十台，搭载自毁程序与远程监控模块，交付方：圣城第七研究院。
雨晴盯着那行字，呼吸没变，心跳也没乱。但她左手的霜气不受控地蔓延到了墙面，一层薄冰顺着金属板爬升，发出细微的“咔”声。
“是他。”她终于开口，“我五岁生日的第二天，他就签了这个。”
莫凡看着她，没说话。他知道她不是在陈述，是在确认——确认那个从小叫她“二小姐”、每逢年节都会送她冰晶发簪的男人，早在她还不懂魔法时，就已经把她写进了实验编号里。
屏幕突然闪烁，倒计时弹出：【自毁程序启动，剩余28秒】
警报声未响，但天花板的感应灯全部转为红色。远处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一只机械鳄从通道尽头冲出，头部装甲裂开，露出内嵌的爆破核心。
“主机在远程触发销毁。”莫凡迅速扫视控制台，“所有单位同步引爆。”
“还有一只没炸。”雨晴突然指向监控画面——角落里，一只机械鳄趴伏在地，头部微抬，冰蓝色的瞳孔忽明忽暗，像是系统残存的最后一丝意识。
她冲了出去。
莫凡紧随其后。走廊剧烈震动，第一只机械鳄在转角处爆炸，气浪掀翻铁架。他甩出一道火墙挡住碎片，雨晴已在那只垂死的机械鳄面前跪下。
她伸手，指尖触碰其眼部电路。冰凰心源缓缓注入，像在安抚一具濒临崩溃的灵魂。
机械鳄的瞳孔重新聚焦，蓝光稳定下来。
“你……能听见我吗？”她问。
口器微张，发出断续的人声：“……指令……被篡改……从源头……”
“谁篡改的？”
“他……二十年前……就与圣城……合作……”机械音卡顿，像是记忆数据在断裂，“影像……留存……在核心……”
雨晴闭眼，冰凰心源全力输出。她不是在读取数据，而是在共鸣——用Yq-01的血脉频率，唤醒这只机械体最后的记忆残片。
机械鳄的瞳孔骤然放大，映出一幅画面：年轻的穆卓云站在实验室中央，对面是白袍金纹的大主教。两人握手，背后投影屏上显示着“基因绑定协议”，编号栏写着“Yq-01-初代体”。
画面未完，穹顶一道激光射下，精准击中机械鳄头部。高温瞬间汽化金属，只留下半截焦黑的躯干。
雨晴被气浪掀退两步，手肘撞上墙壁，掌心擦破。她没管伤，只盯着那截残骸，眼神冷得像冻住的湖面。
“他拿我做实验体。”她低声说，“从一开始。”
莫凡走过来，挡在她身前，目光扫视天花板：“基地要塌了。”
话音未落，地面剧烈震颤，承重柱发出断裂声。远处接连爆炸，火光吞没通道。他抬手召出凤凰之火，在头顶撑起一道屏障，火环旋转，隔开坠落的钢梁。
“走不了东侧。”他说，“全堵死了。”
雨晴没动。她盯着机械鳄的胸腔残骸，那里还嵌着一块未熔的金属板。她突然俯身，冒着高温冲进去，一把将那块板扯出。
莫凡一把拽她后退，火墙推进，逼开烈焰。两人退到安全区，她才低头看那块金属片。
表面焦黑，但冷却后浮现出浮雕纹路——一只展翼的冰凰，线条与她锁骨处的胎记完全一致。下方刻着编号：Yq-01-A。
她手指抚过那个“A”，指腹微微发颤。
“不是影武者。”她声音很轻，“我是第一个。”
莫凡看着她，没接话。他知道这一刻她不需要安慰，她需要的是实证——而这块金属片，正是她血缘被利用的铁证。
“他们把我标记为A型。”她将金属片攥紧，边缘割进掌心，“然后造了更多版本。”
基地震动加剧，墙体开始倾斜。莫凡抓住她手腕：“再不走，会被埋。”
她终于起身，跟着他往出口冲。火光在身后连成一片，整座基地像一头垂死的巨兽，发出最后的哀鸣。
冲出大门的瞬间，身后轰然坍塌。尘烟冲天而起，遮住半边夜空。
雨晴站在废墟前，没回头。她将金属片塞进衣襟，贴着心口的位置。
莫凡喘了口气，抹去脸上灰烬：“下一步，怎么查？”
她抬头，雪落在她银白的发上，未化。她的眼神不再有半分迟疑。
“他以为我在找证据。”她低声说，“其实我在找起点。”
莫凡皱眉：“起点？”
“Yq-01不是结束。”她抬手，掌心凝出一片冰晶，映出金属片上的编号，“是开始。他既然敢标A，就一定有b、c、d……甚至更多。”
她握紧冰晶，将其碾碎成粉。
“我要找到他们。”
她的手指缓缓收拢，指甲缝里渗出血丝混着金属碎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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