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20大型运输机平稳地穿梭在万米高空的云层之上。
机舱内没有了来时的那种临战前的亢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闷的寂静，只剩下引擎持续不断的轰鸣声，以及偶尔传来的器械碰撞声。
凌薇是此刻最忙碌的人。
她跪在满是泥泞的机舱地板上，正在处理熊山的伤口。
那头“暴君”的一拳虽然被加特林机枪挡了一下，但巨大的冲击力依然造成了熊山胸骨轻微骨裂，大面积的软组织挫伤让他的胸口呈现出一种骇人的紫黑色。
“嘶——轻点，轻点！凌大医生，你是绣花还是纳鞋底啊？”熊山龇牙咧嘴地倒吸着凉气，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闭嘴。”凌薇头也不抬，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放慢，熟练地进行着冷敷和固定，“能感觉到疼是好事，说明神经没断。你要是再废话，我就不用麻药给你缝那道口子了。”
熊山立刻噤声，只是那张粗犷的脸上写满了委屈，引得旁边的王胖子发出一阵幸灾乐祸的低笑。
王胖子的情况要好得多，除了胳膊上的擦伤和体能透支外，他最大的问题是饿。
他在角落里翻出了一箱单兵自热口粮，此时正就着一瓶矿泉水，狼吞虎咽地吃着红烧牛肉炒饭，仿佛那是什么人间美味。
“心真大。”萧峰靠在舱壁上，怀里抱着他的狙击枪，闭目养神，嘴里淡淡地吐出一句。
林锐没有休息。
他坐在机舱的另一侧，对面是被五花大绑、戴着隔音耳罩和黑色头套的那个秃顶老头。
李明坐在一旁，膝盖上放着那个从实验室抢出来的硬盘，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屏幕上的代码像瀑布一样流淌。
“大队长，初步破解完成。”李明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骇，“这里面的东西……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可怕。”
“说。”林锐点燃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让他疲惫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这个‘阿尔法实验室’，隶属于一个名为‘奇美拉’的计划。”李明指着屏幕上的一组复杂的双螺旋结构图，“他们试图通过编辑人类基因，融合某些特定生物的基因片段，来制造‘超级士兵’。”
“我们在下面看到的那两头‘暴君’，是失败品。他们虽然力量巨大，但智力退化，且寿命极短，全靠高浓度的特殊药剂维持生命体征。”
林锐弹了弹烟灰：“那个073号呢？”
李明回头看了一眼躺在担架上、依然处于昏迷中的少年。
“他是唯一的成功案例，或者说是半成品。根据日志记录，073号体内拥有一种罕见的抗体，能完美融合那种名为‘黑血’的病毒原液，而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崩溃或者变成无脑的怪物。”
“他们称他为——潘多拉的钥匙。”
林锐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潘多拉。
这个词他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狼王之前提到过“潘多拉魔盒”，现在又出现了“潘多拉的钥匙”。这两者之间，必然有着某种致命的联系。
林锐站起身，走到那个秃顶老头面前，一把扯掉了他的头套和耳罩。
老头的脸上满是惊恐和疲惫，之前的嚣张气焰早已荡然无存。
“名字。”林锐冷冷地问道。
“维克多……维克多·彼得罗夫。”老头颤抖着回答，带着浓重的东欧口音。
“前苏时代的生物学家？”林锐眯了眯眼，“你不在坟墓里待着，跑到金三角来造怪物？”
“我只是……只是受雇于人。”维克多咽了口唾沫，“他们提供资金，提供设备，提供实验材料。我只是负责研究。”
“‘他们’是谁？”林锐的军刀出鞘，刀尖轻轻抵在维克多的眼球上，距离只有几毫米，“别跟我说是‘黑蛇’。‘黑蛇’只是一群拿钱办事的雇佣兵，他们没那个脑子，也没那个技术搞出这些东西。”
感受到刀锋的寒意，维克多浑身僵硬，冷汗顺着地中海式的脑门往下流。
“是……是‘议会’。”
维克多终于吐出了那个词。
“我没见过他们的高层。但在我们的内部通讯里，所有的指令都来自一个代号‘主教’的人。‘黑蛇’只是负责安保和……清理垃圾。”
“清理垃圾？”
“就是……销毁那些失败的实验体，或者处理掉知道太多的人。”维克多哆嗦着说道，“那些从世界各地绑架来的平民，在他们眼里，只是消耗品。”
林锐的手微微用力，刀尖刺破了维克多的眼皮，渗出一丝血珠。
“‘潘多拉’到底是什么？”
听到这个词，维克多的瞳孔猛地收缩，眼中流露出一种比面对死亡还要深沉的恐惧。
“那是……那是神的领域，也是地狱的大门。”
他突然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不……不能说……说了会死……比死还惨……那是远古的……不仅仅是病毒……那是进化的……钥匙……”
突然，维克多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双眼翻白，口吐白沫，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条虫子在蠕动。
“凌薇！”林锐大喝一声，猛地按住维克多。
凌薇迅速冲了过来，检查瞳孔，脸色大变：“中毒了！是神经毒素！”
“怎么可能？我们搜过身，他嘴里没有毒囊！”秦峰也围了过来。
“不是嘴里！”凌薇撕开维克多的衣领，指着他后颈处一个微不可见的红色斑点，“是皮下植入式微型胶囊！远程遥控的！”
“李明，屏蔽信号！”林锐吼道。
“已经在屏蔽了！但这可能是延时触发，或者是某种生物感应触发！”李明焦急地操作着设备。
但一切都晚了。
短短十几秒，维克多的身体就停止了抽搐，七窍流出黑色的血液，彻底断了气。
尸体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苦杏仁味。
机舱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好狠的手段。”周远看着地上的尸体，声音发寒，“一旦泄密，或者失去了利用价值，直接远程处决。这就是‘议会’的行事风格。”
林锐缓缓站直身体，拿出一块布擦拭着手上的血迹。
“看来我们触碰到了他们的核心机密。”
他转头看向担架上的073号。
那个少年依然沉睡着，呼吸微弱，看起来苍白而脆弱。
谁能想到，这个看似无害的躯壳里，隐藏着能让多方势力疯狂争夺的秘密。
“保护好073和硬盘。”林锐的声音低沉，“从现在开始，除了我们八个人和狼王，任何人不得接近他们。任何人。”
“是！”
……
三小时后。
运输机降落在华夏西北某绝密军事基地。这里是狼牙特战旅真正的老巢，也是最高级别的战略大本营。
停机坪上，没有鲜花，没有掌声，只有全副武装的防化部队和一辆黑色的特种救护车。
一群身穿白色重型防化服的人员迅速上前，将073号和那个装有硬盘的密封箱接管过去。
“猎鹰”特工被送往了急救中心。
林锐带着“龙魂”小队，站在隔离区外，看着那辆黑色救护车呼啸而去。
“阎王。”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锐转身，看到狼王何志军正站在一辆越野车旁，他的脸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凝重。
“首长。”全队立正敬礼。
狼王回礼，目光扫过这群满身硝烟的战士，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很快被严峻所掩盖。
“上车。”
……
基地地下三层，核心作战指挥室。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正是李明带回来的那份数据的一部分。
“你们带回来的东西，惊动了最高统帅部。”狼王开门见山，“那个073号，经过初步检测，他的基因序列中被人为嵌入了一段未知的代码。这段代码，不属于地球上已知的任何生物。”
“外星科技？”王胖子忍不住插了一句，随即被萧峰瞪了一眼。
“不排除是史前文明遗留。”狼王没有反驳，“那个维克多死前说的‘潘多拉’，我们其实追踪很久了。”
狼王按下遥控器，屏幕上出现了一张世界地图，上面标注着几十个红点，遍布全球。
“这是近三年来，世界各地发生的离奇失踪案和小型生物灾害爆发点。之前我们以为是孤立事件，但结合你们带回来的数据，这些点，全部都能连成一条线。”
那条线，隐隐勾勒出一条盘踞在地球上的巨蛇形状。
“‘议会’在下一盘大棋。”狼王沉声道，“金三角的实验室只是冰山一角。他们在寻找某种东西，某种能彻底改变人类基因，或者说，奴役人类的东西。”
“而那个073号，可能是我们解开这个谜题的唯一线索。”
林锐看着地图，眉头紧锁：“首长，龙魂的下一步任务是什么？”
狼王转过身，看着林锐。
“休整三天。”
“三天？”林锐有些意外。
“对，三天。”狼王叹了口气，“你们是人，不是机器。这次任务，你们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到了极限。特别是熊山，如果不养好伤，下次任务就是送死。”
“而且……”狼王顿了顿，“073号醒了。但他拒绝与任何人交流，除了……”
狼王看向了站在队尾的周远和凌薇。
“除了当时的那个审讯官和医生。心理专家说，他有严重的应激反应，只对在绝境中没杀他的人有一丝信任。”
“所以，休整期间，凌薇，周远，你们有个特殊任务。去陪他聊聊。我们需要知道他脑子里的东西。”
“是。”两人应道。
“至于其他人。”狼王看着林锐，“写一份详细的战斗报告。每一个细节，每一颗子弹的去向，我都要知道。”
“解散。”
……
走出指挥大楼，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西北的夜空格外高远，繁星点点。
“终于能睡个囫囵觉了。”王胖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头咔咔作响，“三天假期啊！我得睡它个昏天黑地，然后去食堂把上次没吃完的肘子补回来！”
熊山捂着胸口，苦笑道：“你也就这点出息。我想去理疗中心泡个澡，这胸口疼得厉害。”
队员们三三两两地散去，走向各自的宿舍。
林锐没有走。他站在台阶上，点燃了一支烟，看着远处的星空。
秦峰走了过来，站在他身边。
“在想那个‘主教’？”秦峰问。
“我在想，我们面对的敌人，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人。”林锐吐出一口烟圈，“他们拥有超越时代的科技，拥有庞大的资金，甚至能把人命当成数字。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不管他们想要什么。”秦峰的眼神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坚定，“只要他们敢伸手，我们就把爪子剁了。如果他们是神，我们就弑神。”
林锐转过头，看着这个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笑了。
“没错。”
他扔掉烟头，用脚尖狠狠碾灭。
“管他是潘多拉还是黑蛇。”
“既然盒子打开了，那就别想再关上。我们要做的，就是把盒子里跑出来的东西，一个个杀干净。”
“走吧，回去睡觉。”林锐拍了拍秦峰的肩膀，“三天后，估计又是一场恶战。”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
在这个看似平静的夜晚，巨大的阴影正在世界的暗处涌动。
而这支名为“龙魂”的小队，正是在这阴影中，唯一亮着的刀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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